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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5:44:44 作者: 火中物
當然,通天聖杯創造的琴曲雖然完美,但也只有陳光才能演繹得出來。
哪怕隨便換一個人,無論是多麼厲害的真正大師,在演奏的過程中即便千錘百鍊,也根本不可能做到陳光這樣真正的完美。
哪怕其中任意一個看似細枝末節的音符出現不到零點零零一秒的誤差,也會成為整個演奏過程中的瑕疵,並且在懂音樂的人耳朵里被無限放大,進而影響到整首曲子的演奏效果。
就像達文西的畫,每一幅傳世之作中蘊含著的,都是達文西的藝術成就所帶來的必然與他創作靈感迸發之時駕馭出來的偶然。
達文西將必然與偶然兩種因素完美的融合到一起,發生藝術上的化學反應,從量變到質變才能成為真正的傳世經典。
這樣一副作品上,哪怕只是錯了丁點看似無關緊要甚至只有頭髮絲兒那麼大的一筆,就會成為揮之不去的缺憾。
讓別人來演奏陳光的曲子,永遠都脫不開個體差異帶來的實際演奏效果的區別。
每個人的天賦都是不一樣的,手指的長度、靈活度、大腦對曲譜進行分析思維時的速度,都會有這樣那樣的區別,那麼他們敲擊琴鍵的節奏感也會不同,甚至鋼琴師本身的性格也會影響到他們呈現出來的曲子,這也是許多鋼琴藝術家演奏同樣的曲子會有風格區別的緣故。
但是演奏通天聖杯的「作品」,不需要任何個人風格,只需要完全精準的原音重現。
因為這曲子本身太完美,任何個人發揮都顯得多餘,只需要將其原原本本的還原出來,就是最高的藝術成就。
就原音重現這一點,放眼全球,除了陳光之外不做第二人想。
在音樂的創造力上,陳光幾乎是零蛋,但在鋼琴曲的表現力上,作為人形點唱機,他說自己史上第二,沒人敢說自己的史上第一。
什麼藝術天賦,頂個球用,哥我追求的是精準!
朦朦朧朧間,咖啡廳里人們的表情從起初的憤怒、茫然到不知不覺的沉醉其中。
站在陳光身後的布魯斯南同樣如此,他之前雖然嘴上說著隨便誰都可以上台演奏,但其實心中早已選好了人選。
只是後來陳光裝瞎子直接上台,打了他個措手不及,等他想阻止的時候陳光卻已經坐在凳子上開彈了。
布魯斯南起初很淡定,當他聽到陳光演奏出來的曲子與自己不同,與電影原聲也不同時,他心裡起初覺得很不屑,心想這盲人也太自信了點。
你以為隨便什麼人就有資格改編埃尼奧的作品嗎?
你到底明不明白你自己在做什麼?
可他心裡這句嘲笑陳光的話沒有罵完,陳光的第二段音符出來之後,他頃刻間就呆住了,然後他心裡就冒出來個匪夷所思的念頭。
這是什麼情況?
好像……他的改編比我和馬爾福的更好?
怎麼可能!
這是音樂,是藝術!
我怎麼可能只聽了幾秒鐘就產生這種感覺?
藝術成就又不是百米賽跑,哪兒可能這麼容易的評得出好與壞?
我剛剛腦子裡是產生幻覺了吧!
布魯斯南再度集中精神,更加努力的去感悟陳光演奏出來的樂章。
他本身的藝術成就算得上此時咖啡廳中最高的,當他全神貫注的投入之後,頃刻間便完全沉醉其中,僵立原地仿佛杜莎夫人蠟像館裡的蠟像。
他恍恍惚惚間,覺得自己隱約徜徉在音樂的海洋中不能自拔。
陳光彈奏出來的一個個音符都仿佛是落在畫布上驚艷一筆,在布魯斯南的面前組成了一幅幅畫卷,將他拉入這一幕幕畫卷之中。
這些音符又如同一塊塊牆磚,在他的身周構建出一棟又一棟美輪美奐的建築物,讓他一會兒仿佛置身幽靜的古堡,一會兒又仿佛來到機器轟鳴的慕尼黑工廠,一會兒又仿佛站在羅浮宮前仰望。
隱約間,畫面再變,布魯斯南的記憶又被拉回到兒時。
縱目望去,六十一歲的布魯斯南眼中卻滿是十六歲的自己的背影。
他仿佛又回到那個長滿了香樟樹的校園,與薇琳娜並肩走在灑滿枯黃落葉的小道上,一步下去,耳邊全是落葉被踩碎時傳進自己耳朵中的沙沙聲。
薇琳娜也正用她黃鸝般的嗓音與自己勾畫著兩人美好的未來。
舒緩悠揚的藍調,將這個名字就叫布魯斯南的老男人完完全全給卷進了回憶的漩渦里,越陷越深,將他的靈魂也要吞噬。
當琴聲漸歇,許久之後,布魯斯南才恍惚間回過神來,一摸自己的臉龐上卻是濕潤的淚痕。
薇琳娜已經去世快十年了,她墳前的紫丁香也換過二十束了。
他再四處回頭看去,偌大的咖啡廳里的上百人同樣如是。
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是淚痕,哪怕是那些打冰球的壯漢,也同樣朦朧著雙眼。
扮成盲人的陳光站起身來,旁邊一個中年黑人趕緊起身,將他自己的椅子推送到陳光面前,「先生您請坐。」
陳光也不與他客氣,十分淡定的一屁股坐下來。
如果他只是表現出一般水準的實力,咖啡廳中這些布魯斯南的擁躉並不會這樣瞬間就被他折服,並對他表現出如此尊重。
但是,陳光拿出來的卻是來自杯中界的完美改編,是真正意義上的最完美的曲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