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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5:44:44 作者: 火中物
不管怎麼說,現在通山工業廠的出水看著真的很讓人欣慰。
通山市百姓里,大概只有少數人這時候分外蛋疼,就是當初陳光到通山廠時鬧著要N+1遣散費的楊總工一行人。
本來只拿到最後三個月的工資就給趕走,楊總工等人就已經很蛋疼了,只能眼睜睜看著別人最少也能多拿N+1。
然後呢,帶頭鬧事沒鬧成,好處沒撈到,還給弄拘留所里拘起來。
楊總工家裡人四處找關係,花掉幾大萬,但還是給整整拘了四十八小時,才勉強弄了個取保候審的待遇。
偷雞不成蝕把米的楊總工,現在眼睜睜的看著通山工業廠居然大有要挺過審查的樣子,之前陳光允諾給其他人的N+1遣散費,要變成陳光嘴裡2N的大筆獎金了!
這換到自己頭上,八年工作年限,六七千的月薪,到手就該是十二三萬。
就因為自己當時一個衝動之下的決定,一進一出,損失高達十五六萬,他怎能不氣,怎能不憋到內傷?
他簡直想不通,自己作為技術總工在通山廠幹了八年,對廠子裡的情況瞭若指掌,篤定了就算加藥也沒有任何可能通過審查。
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撞了哪門子的邪?
抽了個深夜裡四下無人的當兒,他又拉上幾個一起被趕走的員工,悄悄跑出水口打著手電打望,發現出水真如傳言中一樣清澈,舀一勺起來鼻子裡也聞不到異味。
他不信也得信,不認命也得認命。
「都怪你!當時要不是你帶頭鬧事,我們會跟著你一起鬧?不然現在我們都留下來,通山廠最後易不易手和我們又有什麼關係?好好的幾萬塊,全給你搞沒了!」
正心頭憋悶的楊總工,給站他屁股後面的機修班班長抬腿一腳踢在屁股上,噗通一下栽出水溝里。
不知道喝了多少污水,楊總工這才出離憤怒的站直身子,回頭咆哮起來,「干!我有請你們跟著我一起鬧嗎?老子虧得比你們還多!草!」
他一邊怒喝,一邊渾身濕漉漉的往上爬,但剛剛爬上去又給幾個原本他的小跟班狠狠踹回了溝里。
很多時候,人吃了虧往往不會承認是自己的錯誤,而會下意識的在心裡找個替罪羊,將自己做出的錯誤決定歸咎到他人的影響上去。
此時這些同樣損失不少的原通山工業廠中下層員工,就是出於這樣心態。
他們不會反思當初和陳光鬧僵離開廠子其實是自己的決定,而將其單純的推卸責任到帶頭的楊總工頭上去。
楊總工又落在排水溝里,咬牙切齒的抬頭看著上面的人們,「你們瘋了?特麼我和你們拼了!」
「來啊,特麼早看你這個廢物總工不順眼了,要不是你這麼廢,通山廠會這樣?咱們這會兒應該和其他人一樣好好的在廠子裡拿獎金!」
「就是!」
「揍丫挺的!」
可憐楊總工,一把年紀了,還在這深秋涼颼颼的天裡給人反反覆覆踹回臭水溝。
直到他被揍得鼻青臉腫,嘴唇烏青,其他人怕出人命,施施然離去之後楊總工才瑟瑟發抖著爬上案。
他往褲兜里一摸,剛買沒多久的手機早已進水到徹底報廢,心頭更是無盡的蕭瑟與壓抑不住的怒火。
他恨吶。
他恨今天暴揍自己的這幾個原本的下屬小弟或者跟班,又恨陳光的冷酷無情,更恨陳光明明有辦法,卻故意要拿自己做典型。
他完全沒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覺得陳光分明就是在針對自己,想拿自己立威!
楊總工狠狠的一跺腳,朝著通山工業廠的方向重重吐了口唾沫,呸!
然後他一瘸一拐的消失在黑暗中,就連路邊的蘆葦草都能感受到他的憤怒和憋屈。
不知不覺,又是兩天時間過去,不可思議的石佛土地公陳光,已經在進水口的位置坐了整整六天。
陳光的狀況看起來十分糟糕,面無人色,滿臉蠟黃,身上時不時莫名顫抖,像個行將就木的重度肝炎病人。
就連郭明都開始怕了,他試著讓陳光到酒店去好好休息一下,但卻被斬釘截鐵的拒絕了。
陳光的回答簡直讓郭明絕望。
當時他是這樣說的,「人在!塔在!」
郭明還想勸,可他講完這一句就沒了下文,酷似印度苦行僧,順便還修了臨時的閉口禪。
他又不明白陳光的「人在塔在」是什麼意思,總覺得裡面蘊含了莫名的強大意志。
好像一旦陳光離了原地,挪了窩,污水廠就要原地BOOM掉一樣。
「人在」的意思好理解,就是說他本人必須在那兒呆著不動。
但「塔在」又是什麼意思呢?
水塔嗎?
咱們廠的工藝里沒有水塔啊。
難道他是在暗示我們,前段廢水的分類預處理要採用蒸發冷凝的方式,所以需要新建一個冷卻塔?
滿腦子迷惘的郭明,回辦公室路上嘴裡還念念叨叨個不停,正迎面撞見又趕回來的魯菲。
「魯總,我求你個事啊。」
郭明趕緊叫住魯菲。
魯菲嗯了聲,「怎麼了?你說。」
「你這兩天不在這兒,不知道情況嚴重,現在陳光他都快著魔了,那臉色,嘎嘎的嚇人。我讓他休息他又堅決不肯,你倒是幫我勸勸他吧。這叫個什麼事啊,就算他擔心審查,也不用一直坐那兒吧?以前我侄兒在網吧里坐了三天,給我們拖出來的時候都快猝死了。陳光已經坐六天了!除了吃飯上廁所,他就沒動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