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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5:02:58 作者: 趙熙之
「在房裡。」
「裱起來,等殿下登基了就送到宮裡去給她掛著。若過幾日,宗正卿來想要回去,就說婚可以離,但婚書沒有收回去的道理,不准給他。」
「知道了。」宋珍風平浪靜地應著,心中卻已經是翻天覆地。待宗亭走了,他小心打開其中一隻盒子瞧了一眼,裡面竟是整整齊齊擺著西疆雪蓮,出手實在闊綽得要命。一邊是給對頭送名貴藥材,一邊又要同吳王和離,相公之心真是難測哪!
此時延英殿內的討論也快近尾聲,宗正卿最後問道:「若循先帝例,新君登基也該同時冊封皇夫,殿下若是現在決定,也還來得及製衣……」
「不用了。」李淳一出乎一眾人意料回道,「先帝留了遺詔,按遺詔執行。」
宗正卿瞪大眼:「是、是當真要與宗相公和離?」
「是。」她淡淡說完,又與宗正卿道:「擇日不如撞日,就今日辦吧。」
宗正卿驚得下頜都要掉下來,旁邊禮部侍郎搶著回了一聲「喏」,趕緊拽了宗正卿一把,宗正卿這才回過神,與眾人一起告退往外去。
宗正卿出了殿門,雖然是一臉不滿,卻還是得兢兢業業去辦事。
待翰林擬好制書已是下午,姚翰林捧著制書對宗正卿道:「哎,和離也得寫這樣冠冕,我也不容易哪。」宗正卿說:「可不是!分明是讓他同吳王和離的制書,卻要送到中書省去讓他先審批,這是什麼鬼事情!」
他嘀嘀咕咕出了門,卻未在中書省見到宗亭;又去吳王府,除了被狡猾的宋珍嗆了一鼻子灰外,連宗亭影子也沒見著;最後只得去宗宅,撞上宗如萊便問:「宗相公可在家嗎?」
宗如萊認出他,回道:「回來好一陣了,眼下應在房裡歇著呢。」說著就往東邊廂房去找宗亭。宗正卿緊隨其後,嘴裡還不停念叨:「相公真是心寬,這般境況下竟然睡得著,也是令人服氣。」
宗如萊不理他,抬手敲了敲門,道:「相公,宗正卿到了。」
此時暮色四合,門虛虛掩著,夕陽竄進去,裡頭卻一點動靜也無。宗如萊疑惑地再敲了敲門,卻仍未得動靜。
宗正卿面色一凜:「呀,不會出事了罷?」
宗如萊霍地推門入,房裡哪有宗亭身影,他大呼了幾聲,轉頭卻只瞥見了案上一張字條,一柄尖利匕首穩穩紮在了上頭。
作者有話要說:
宗桑:啊幼如救我
托爾斯泰說「帝王是歷史最大的奴隸」,深以為然,不過好歹某人還有一隻姓宗的翅膀。
☆、【六.四】尋蹤跡
宗如萊正要上前查看,宗正卿卻是搶先一步衝過去拔了匕首。他抓起那字條「啊」了一聲,辨清其中內容,驚魂不定地攥著字條衝出了門。宗如萊醒過神趕緊追上去,到門口卻被宗正卿一推搡,生生退回了門內。
「你在這好好待著!別亂打聽!也不許同長輩亂說!」宗正卿將字條揣進袖中,火速登上停在門口的馬車,催促車夫道:「快!進宮!」
此時閉坊聲咚咚作響,承天門也將關閉,車馬聲滾滾如雷,逼得地面塵土紛涌、歸人掩面急行,車上的宗正卿一臉焦躁,收在袖中的手也不安得發顫。
字條內容寫得甚是囂張,生怕別人不知這惡事是誰幹的。宗正卿自言自語叨叨「分明已經得瘟疫死了的人怎麼就跳出來了,真是活見鬼」時,飛奔的馬車終在鼓聲落盡前趕到了承天門前。
已是宮禁時分,人車皆不能入。左監門衛一擁而上去攔車,宗正卿突然來了脾氣:「出大事了攔什麼攔!」說著將魚符一扔,跳下車來,捋起袖子就要往裡沖。監門官上前將其一把揪住,厲聲道:「倘有要事請由得某等轉告,闌入可是大罪!」
宗正卿被他這一震,才稍稍冷靜下來:「我在這裡等,你速遣人去稟殿下,就說事關中書相公,等不及明日再說了!」言罷一攏袖,見監門官吩咐下去,這才鬆口氣往後退幾步,回到門外等候。
沉甸甸的宮門依制關上,撲進眼帘的只有一對碩大的鎏金鋪首,獸目怒睜,瞪得人心慌。
李淳一處理完摺子從延英殿出來,還未及用膳,就被內侍告知宗正卿此時候在宮門外,是有急事相稟,且又恰恰關乎宗亭。此時夜幕遮了光亮,高聳闕樓也失了顏色,唯剩一對鴟尾傲立正脊兩端,仿要戳破天幕。李淳一聞言佇在廊下,眉目擔著沉憂:「令宗正卿速到門下政事堂。」
急促步履踏碎夏夜蟲鳴聲,政事堂廊下昏睡的燈籠仿佛也被吵醒。李淳一預感不妙,遂將值守宮廷的謝翛也召了來。謝翛甫進門,還未及行禮,門外就傳來喘氣聲:「殿、殿下——」
只見宗正卿氣喘吁吁一路跑到門口,鞋也不及脫,大步一跨入得門內撲地道:「殿下看這字條!」他說著將攥在手中的字條塞給李淳一的內侍,這才抬起頭來急促地補了口氣:「元信那賊竟將宗相公給抓了!」
一旁謝翛聞言先怔,登時將目光投向李淳一。
李淳一拿捏著字條,眉間憂慮愈沉,手背青筋更是紛紛繃起。元信於押送途中被人劫走後再無音訊,對此她心中始終存了隱憂,如今果生枝節,竟將宗亭搭了進去。而元信目的,斷然不是只對付宗亭一人,否則他也不必留下這字條了。
然字條上僅是說宗亭現下在他手裡,其他一概不講,教人無從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