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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5:02:58 作者: 趙熙之
李淳一走到他面前,當著一眾外人的面,也只能說一聲「相公久等了」便毫不猶豫將他推出了門。宗如萊本要上前幫忙,宗國公卻眼疾手快地抓了他的袖子,容李淳一帶著宗亭先行。
從堂屋到大門口,一路燈火在暮色里招搖,李淳一趁眾人不備時忽然俯身,在他耳畔道:「出了這門,相公就是本王的了。」
「好。」他應了一聲,為了讓她安心,他這時藏起了先前所有的野心與危險,將所有控制權都交給了她。
門外親迎隊伍里火燭交映,宋珍見他們出來了,趕緊上前幫忙將宗亭背上輅車,待他二人坐穩,此時隊伍轉向,穿過坊門直奔務本坊。
與宗宅不同,吳王府內此時張燈結彩熱鬧非凡。一眾朝官早就到了,宴廳內數擺了張大食案,佳肴美酒豐盛至極。然而宗亭是與這熱鬧無緣的,一來他行動不便,二來是御醫反覆叮囑讓他不要飲酒,於是進了王府,行完合卺禮,他便只能獨自留在新房內。
外面禮樂奏響,李淳一與朝官應酬,尚書省內有不少她提拔上來的制科門生,自然都偏向她這一邊,但她也沒有格外地顯示出親近來。因太女就坐在她身側,以賀喜的名義來看這筵席里的站隊。
她抬首飲酒時,太女忽然輕扳過她下巴,瞥一眼席間坐著的賀蘭欽道:「娶賀蘭欽不好嗎?非要娶一個廢人回家,姊姊真是心疼你啊。」言罷用力捏了一下她臉頰,遞了一粒血紅的丹藥到她嘴邊:「新婚夜,高興些。」
她張嘴吃了那粒丹藥,李乘風卻不鬆手,如鷹眸光盯住她,唇角卻彎起來,道:「丹藥不是用來含的,咽下去。」
李淳一喉間收縮,李乘風這才鬆了手,同時自己也吃了一粒,仰起頭灌下去滿杯的酒。
李淳一目睹這一切,終將眸光收回。李乘風嗜食丹藥已經很久了,起因大概要追溯到多年前的舊事,那時她服藥多少帶了些逃避的心思,但上了癮,此後便只能用丹藥和膨脹的權力欲來麻痹自己。
李淳一不說話,將面前的酒飲盡,最後帶著醉意回了新房。
宗亭聞得腳步聲,推著輪椅往前打算去迎她,剛到門口她卻撞門而入,幾乎是俯身壓了上來。宗亭略嫌地別開頭:「殿下喝這麼多酒是因為開心嗎?」
「恩。」她呼吸里都帶著酒氣,內心的確是快樂的。宗亭聞言嘴角都彎起來,下一瞬濕濡唇瓣卻毫無章法地吻起他的耳垂與脖頸來,從貓一樣的舔吻轉而恢復獸一樣的暴虐本性,手也急切下移,想要探入他的禮服內。
幾番糾纏不得,她打算撐他起來,卻又因力不支齊齊跌倒在地板上。「嘶——啦」聲驟響,她如小獸一般撕開宗亭的禮服,手亦打散他的發,除去自己的冠冕與外袍,捧著他的頭,俯身吻下去。
急切求索帶來的喘息聲隨炭火不斷升溫,地板上壓著的簇新禮服頓時皺皺巴巴,宗亭任由她的手與唇在身體上肆虐點火,眼底墨色愈來愈深。她也試圖取悅他,但醉酒了總是做不好,宗亭扳過她的臉,壓下喘息注視她的眼眸問道:「幼如,你清楚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他仿佛要看到她心裡,其後伸出手,牢牢地抓住她的心,握緊了再也不讓它溜走。
「知道,我知道。」她語氣神情里已顯出迷亂,低下頭胡亂親吻他的胸膛,然轉瞬間卻天旋地轉,忽被翻壓在地。
她眸中閃過一絲困惑,卻無力想得更遠,身體的默契渴求壓塌了理智,力氣也完全比不過宗亭,沉浮中只記得是他占據了主導,但縱情過後的身體疲憊不堪,糾纏著彼此,在逐漸平息下來的呼吸聲中沉沉睡去。
李淳一再次睜開眼時外面天快亮了,自己被圈在溫暖懷抱之中,身下則是柔軟床鋪,面前的單薄衣袍滿是桃花香氣,已經酒醒的她忽然一愣,回想起昨晚一些支離破碎的片段,頓時皺起了眉。
為何會在床上?!誰將她移到床上的?
她抬首去看宗亭的臉,卻察覺到對方將長腿跨到了她腿上,在她打算掙脫的瞬間甚至下意識纏緊了她。
他在騙她!李淳一徹底醒了,原本該有的一腔甜蜜瞬間全化作了被欺瞞之後的怒火,她正要發作,宗亭卻無賴似的按住她後腦,明明早已經醒了卻一言不吭。
李淳一氣得講不出話,他可知道這些時日她自責難過了多久,可他竟全是在唬她,甚至夥同賀蘭欽來欺騙她。難道她比賀蘭欽還不值得相信嗎?
「殿下千萬不要再撕了,昨日袍子已經全廢了,臣現在就這一件。」他睜開眼,卻是求她不要發火,然他的不信任和欺騙完全激怒了李淳一。她翻身就要與他打架,卻又被他死死扣著雙手,低頭去咬,卻又被他反壓。
兩人之間的廝打力量懸殊充斥著滿滿戾氣,然而就在宗亭鎖死她雙腿,將她壓在身下妄圖辯白之際,床榻忽然顫動了起來,李淳一瞥向不遠處的條案,書籍燈台隨地動嘩啦啦翻落,眼眸中的驚恐一閃而過,宗亭緊緊抱住了她。
他面色一沉:「地動了。」
☆、【三八】領朝命
震聲恍若冬雷,宗亭雙手捂住李淳一耳朵,將她安全覆在軀體之下,任憑屋外嘶喊驚叫聲接踵而來。
整座長安城都顫動了。長安百姓從晨間睡夢中驚醒,或滾到床底桌案下躲著,或連冬袍也未裹便奔出了門,在昏暗長曲中看著晃動的屋宅與草木相擁發抖;還在衙署值夜的司天監判官從胡床上跌下來,起身飛奔出了門,偌大承天門街上燈火全熄,天昏地動,馬嘶驢嚎,值夜官員們皆撇下案牘狂奔出門,聚在一起喘著氣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