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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5:02:58 作者: 趙熙之
「我有些想起來了。」李淳一認真地看看它,「所以之後一直是宗相公在養?我依稀記得宗相公那時候去了邊地任職,莫非將它也一道帶去了嗎?」
七年他經受歷練、仕途輾轉多地,難道還隨身帶一隻盆栽?
「怎能不帶?若我不養,它就只能死了。」他說得一本正經,措辭唬人:「我對殿下的物件,可是一貫的長情。」
「我信。」李淳一低頭繼續排演木塊,語氣誠摯:「相公說什麼,本王都信。所以本王想問一件事,請相公慎重回答我。」
宗亭眉棱骨輕挑了一下:「問。」
外面雨聲漸緩,樓下也安靜了。皇城內醒著的人寥寥,燈也都一盞接一盞地熄滅。李淳一停下手中動作,拈了一隻木塊懸在盒子上方,抬起頭不急不緩問宗亭:「為何陛下會突然召我回來,當真只是因為大壽嗎?」
女皇素來不愛辦壽辰,今年卻說要大辦,且還藉此機會將她召回,有反常態。她心中有一些揣測,但她想聽聽宗亭的說辭。
「皇夫身體每況愈下,據說已難回天,陛下之所以大辦壽辰,大約有為他沖喜的意思。而大壽之際召殿下回來,臣也覺得沒什麼不妥。」
他講得輕描淡寫,李淳一聽完不置可否,手中最後一隻木塊終於放進了盒子裡。她緩慢將盒子轉了一圈,正面呈給宗亭:「排完了,請相公算一下對不對。」
宗亭沒有算,他知道這結果一定對。不論行列、對角,她肯定已經心算妥當才會給他看,她有這樣的把握。
以前她到國子監,他教她最簡單的幻方推演辦法,那時只有九個數,變幻有限,後來她自己推演,數字越玩越多,且樂此不疲,很快就顯出青出於藍的架勢。而如今他確定,她是真正的青出於藍了。
九九圖他推演了很長時間,但現在她只花了一頓飯的工夫便將其中一種完整呈現,這期間甚至還一直分心與他說話,這意味著她已經玩到更高階,且心算和記憶都超群,九九圖對她來說算不上什麼了。
李淳一仍保持跪坐姿態,雙手按住幻方盒,眉頭輕輕地皺了皺。
「怎麼了?」
她上身前傾,壓低聲音一字一句說:「腿、麻、了。」言罷抬頭看他,聲音更低,幾乎是用唇語吩咐道:「你抱我起來。」
宗亭眸光緊盯住她,她便回盯:「本王想去裡間休息一會兒。」
宗亭繞過案幾,俯身將她抱起來,他袍服上的桃花薰香便瞬間盈滿她的鼻腔。這懷抱有力卻溫柔,是成年男子的胸膛,而非七年前那個介於少年與男人之間有欠堅實的胸膛。
李淳一的手自然環住他的脖頸,指腹卻觸到他的喉結,她不太避諱這觸碰,那喉結在她指腹下的每一次輕動,她都可以清晰感知。他皮膚很熱,對她來說甚至有些燙,這與七年前幾乎是一樣的。
「殿下在摸我嗎?」
「沒有啊,是不小心碰到了吧。」李淳一挨他極近,說話時氣息就在他頸間縈繞。她借著黯光細細觀察歲月帶來的一切變化,閉眼輕嗅了一下這潮濕隱秘的桃花氣味,聲音微啞:「相公到底在期待什麼呢?」
指腹下喉結輕滾,李淳一忽然湊過去,指腹移開,柔軟的唇便觸到他的喉結:「這樣嗎?」
作者有話要說:
某中書侍郎V:占我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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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錢蒲是一種小菖蒲,非常小,幾乎長不大的即視感。
☆、【零五】大朝會
李淳一的舉止雖沒有更近一步,甚至將唇移開了半分,但鼻尖仍擦碰他頸間皮膚,氣息令人覺得有幾分暖,更多的則是麻酥酥的癢。宗亭抬腳踹開了通往裡間的門,門上的符章顫巍巍要落,卻被李淳一伸手抓住。
「重新貼好。」她說。
「臣抱著殿下,又如何騰出手來貼?」宗亭垂眸睨她一眼,繼續往裡走,連燈也不點,徑直將李淳一放在了榻上。就在李淳一打算坐起時,他卻將雙手撐在她肩側,俯身看黑暗裡的她。
李淳一蜷躺在榻上,回盯著他,手裡緊攥著符章,聲音低啞、語氣則顯出一絲神秘:「符章掉了可是會出事的。」
「符章不重要。」他像看蟄伏將醒的小動物那樣看她,「殿下知道臣不信這些,何必拿這些把戲來唬人呢。嗯?」鼻音稍稍拖長,身體再往下低兩寸,帶來的是近在咫尺的壓迫感。
「我倒是覺得相公太自信盲目了,這不太好。相公平日裡不在這裡歇吧?躺下來就是噩夢,哪怕只是打個盹。是不是這樣?反正睡不睡得好只有相公自己才知道。」她陰測測地說完,右手攥了攥榻上褥面,手感潮濕,隱隱散著許久未換洗的陳舊氣味,同這小間一樣。一貫挑剔的宗亭又怎可能容忍自己睡在這樣的地方,有榻不用,那麼只可能是他因為某些原因,不願意歇在這。
而這其中原因,李淳一好像能猜到一些。
宗亭暗中的確皺了下眉,卻將身體壓得更低,他甚至能聽到李淳一吞咽唾液的聲音:「殿下賣弄小聰明的本事絲毫不遜當年,不過臣不會再上當了。」幾乎是音落之際他低頭吻了下去,近乎壓迫的強勢的親吻,帶著一些宴會裡的酒氣,混雜著桃花氣味侵襲而來,李淳一後腦抵著褥面,避無可避。
她啟唇迎接他的親吻,手探進他寬大袍袖。年輕男人的皮膚乾燥又溫暖,反之李淳一的手又潮又涼,觸感奇異交錯,是極其隱秘又久遠的體驗。隔著單薄皮膚甚至能感受到血管的搏動與形狀分明的肌肉,她不出聲,舌尖與他相觸糾纏,濕潤涼掌心覆著他愈發燙人的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