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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5:01:06 作者: 一點桃花痣
他只穿了件黑色連帽衛衣,襯的一張臉尤其白,烏髮黑眸,氣質十分冷冽。
許多人側眸看他,敢上來搭訕的卻不多。
他一路走一路想著孫唯銘和秦家的事情,以致於推開門的時候,還以為自己花了眼。
蔣十四的辦公室里坐了兩個人,那兩人正在促膝交談,看到他的同時,便不約而同靜了下來。
江隨風有一瞬間的愣怔,隨即腦內嗡鳴,臉上的皮膚也泛起絲絲酥麻,那是血液瞬間流失才會有的感覺。
他極快地調整自己的表情,一步步慢慢走過去。
蔣十四明顯感受到了氛圍的變化。
他笑了笑,沒甚在意,畢竟江隨風的確太過出挑,能第一次見到他而不驚艷的人實在不多。
他笑著向身邊兩位介紹:「這是我們的鼓手,叫江隨風。」
江隨風的臉更白了,眼睛黑得滲人,在蔣十四的介紹聲中,他慢慢低下頭去。
「江隨風?」秦默陽愣了一下,有點意外,隨即問道:「和我一個朋友同名,不好意思,能問一下你是哪裡人嗎?」
「本市人。」江隨風說。
「看你年齡,還在讀書吧?」秦默陽又問。
秦默陽發問的同時,韋承柏也在若有所思地看著他。
對面的小孩兒臉色極白,一雙眼被襯得極黑,又黑又冷,像覆了一層薄薄的冰或者水。
這本該是一雙很多情的眼,他不合時宜地想,有點移不開眼睛。
他唇色清淺,神情有一點戒備,似乎是感覺到自己的目光,將頭埋得更低了。
那雙形狀極好看的嘴唇輕輕地開合:「是,還在讀書。」
「為什麼來這裡打工?」秦默陽躊躇了下還是問道:「是想體驗生活,還是家庭需要。」
「家庭需要,」江隨風終於抬起眼睛來,說得十分直接:「我家缺錢。」
秦默陽尷尬了一瞬。
缺錢的話,就不是他找的那個江隨風了,他想,畢竟叫江隨風的那麼多。
又聽那小孩繼續問道,語調很冷:「您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咳,」秦默陽輕輕咳了一聲,剛要道歉,就聽蔣十四笑著叫了一聲:「小江。」
秦默陽便停了下來,與旁邊的韋承柏對視了一眼,韋承柏則理解地拍了拍他的肩。
「昨天你生日,我沒在,」蔣十四又說,從抽屜里取出一個紅包來,推向江隨風:「今天補上。」
江隨風低頭取了取了,向蔣十四道謝:「謝謝。」
又說:「沒事的話我先下班了。」
「去吧。」蔣十四說:「路上注意安全。」
這時,韋承柏站了起來,很禮貌又很溫和地問他:「方便交換個聯繫方式嗎?」
江隨風沒說話,只搖了搖頭,便轉身向門口走去。
身後的目光刺得他背脊發疼,燈光閃爍間,他隱到樓梯間裡。
緊攥的手指終於慢慢鬆開,關節處發出輕微的噼啪聲。
他低下頭,深深呼吸,隨後快步下樓,像個逃兵一樣,倉惶地往外走去。
直到被室外冰涼的空氣一衝,他才注意到,自己沒穿外套就出了門,可也沒有勇氣再重新返回去。
他不知道自己怎麼上的車,手腳麻木著,針扎一般疼。
他本就是一個很怕冷的人。
車輛顛簸著,簸得他的胃一陣陣抽搐,擰著筋疼了起來。
他伸手想去摸自己的糖罐,才發現自己連包都沒有帶,身上唯一帶著的只有一部手機和蔣十四給的那個紅包。
刺眼的紅,像上一世秦默陽身下暈開的大片大片的鮮血。
胃部越來越疼,他渾身冰冷,額頭卻覆了一層薄薄的汗。
恍惚間,他記起自己的手套還放在桌子上,於是摸出手機來,想要撥給林放。
車子猛地剎停,司機小聲罵了句什麼,再次晃晃悠悠向前行駛。
他的額頭撞在了車窗上,不是很痛,他便沒有動,而是順勢將額頭抵在窗子上,將電話舉到耳邊。
鈴聲只響了片刻,就被接通了。
他開口,聲音疼得變了形,又冷得直打顫:「師傅,你幫我看下手套是不是在桌子上放著,幫我收一下。」
「什麼手套?」對面傳來一把很低沉的男聲:「我送你的那副嗎?」
江隨風心頭一跳,凍得發麻的手指幾乎握不住手機,對方又說:「江隨風,你怎麼了?」
江隨風穩住聲音:「對不起,打錯了。」
「你聲音怎麼了?」路西野又問:「你現在在哪裡?」
「沒事,只是多喝了幾杯,」他想了一個很合理的解釋,又說:「我馬上到家了,睡一下就好。」
路西野那邊靜了一下,江隨風便將電話掛斷了。
地下室里一向的陰冷,他為自己燒了壺熱水,又將藥箱從床下撈出來。
藥箱裡還有些普通的感冒藥,但裝胃藥的瓶子卻空了。
他不太甘心地晃了晃,抿著唇將空瓶扔到了一邊,隨後裹著被子躺了下去。
他的胃不太好,少時流離顛簸,十一二歲時就開始一個人獨居,饑飽不定,早早就落下了毛病。
疼痛一陣一陣地纏上來,寒冷亦如影隨形,棉被裹在身上,卻不能帶來絲毫溫暖。
生病的時候,人大概總是脆弱的,他忽然開始想念秦默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