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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5:01:06 作者: 一點桃花痣
    甚至許多連他都鮮少涉獵的領域,路西野都能侃侃而談,的確讓人不得不驚訝。

    交流到尾聲的時候,路西野說了聲抱歉,隨後又揚聲道了句進來。

    不多時,對面傳來了極低的話語聲,尚遲聽不太清,但看到路西野的神情變得疑惑了起來,並問了句:「什麼?」

    對面又說了兩句,伴著餐具輕微的碰撞聲。

    這段時間很短,大約只有十幾秒,但路西野再回到視頻上來的時候,神色卻明顯淡了下來。

    這讓尚遲十分好奇,這短短的十幾秒里究竟發生了什麼,可他能看到的只有鏡頭籠住的那方寸之地。

    *

    演出結束是在十一點半左右。

    一下舞台,江隨風便換了衣服準備離開。

    在門口,他遇到了從樓上下來的林放,林放拉他一把:「吃了夜宵再回去,小心胃疼。」

    「不了,」江隨風晃了晃握在掌心裡的手機:「我媽今天回來。」

    「哦,」林放鬆了手,打趣他:「回家吃你的媽媽餐吧。」

    江隨風翹了翹嘴角,剛要離開,林放又說:「你交代的東西,給一號房送過去了。」

    江隨風的步子頓了一下,說:「好。」

    又說:「謝謝。」

    外面的風很大,夾雜著細碎的雪粒子,砸在衣服上發出細密的噼啪聲。

    寒意瞬間浸透了衣服,順著毛孔直往身體裡鑽。

    江隨風將兜帽拉起來,低著頭快速往公交車站走去。

    這個點,普通人早已歸家,來夜場玩兒的也大多開車或者打車,因此公交車站一個人都沒有。

    他出神地站在昏黃的路燈下,將目光投向公交車開來的方向。

    身後傳來細碎的腳步聲,在風雪與兜帽的遮掩下變得極隱秘。

    等察覺時,那腳步聲已停在了離他極近的地方。

    隨後,一隻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兜帽遮住了他的視線,他本能地向旁邊退開,並抬手將兜帽掀開。

    那人緊跟了上來,微微低頭看他,鳳眸生寒,可帶著酒氣的呼吸卻是溫熱的。

    這麼冷的天,路西野只穿了件黑色的襯衣,雪落在肩頭,鋪了薄薄的一層白。

    江隨風忘了後退,於是手腕被人握在了掌心裡。

    那個手掌很冷,冰的他微微一顫。

    他以為自己的拒絕與暗示已經很明顯,以路西野的身份和自尊心,絕不會再做糾纏。

    好看的男孩子很多,擁有他這樣眼睛的男孩子雖然不算特別多,但用心去找的話也說不上特別少,至少上一世,路西野身邊就沒有斷過。

    江隨風掙了掙,但沒有掙脫那隻冰涼的手掌。

    他抬起眼來,雪珠子落在睫毛上,襯得一雙眼乾淨又通透,可惜沒有什麼溫度:「路先生,您喝多了。」

    「是嗎?」路西野答非所問:「你請的酒,很好喝。」

    公交車姍姍來遲,明亮的車燈將這一塊照的無所遁形。

    車子在站台前喘著氣停下,車門發出哐當的一聲響,像是對乘客的催促。

    江隨風掙脫了路西野的手,他用了很大的力氣,將路西野甩得踉蹌了一步。

    「我要回家了。」他說。

    「江隨風,」路西野喝的很醉,執著地要去牽他的衣袖:「你的酒把我灌醉了,你不送我回家嗎?」

    「把你司機的電話給我,」江隨風耐心地說:「我讓他來接你。」

    公交司機不耐煩地催了一句:「還走不走了?」

    江隨風又看路西野一眼,路西野也在看他,但沒有把電話給他的意思。

    他轉身上了車,車門在身後快速關上,公交車駛入風雪之中。

    車上只有零星的幾個乘客,各個包裹的嚴嚴實實。

    江隨風透過車窗往外看,漫天的風雪中,路西野依然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下雪的深夜,路上行人車輛稀少,車子很快就到了下一站,車門打開的哐當聲中,江隨風的心臟驀地一緊。

    他緊了緊手指,一動沒動。

    沒有乘客上下車,車門很快又閉合起來,向前駛去。

    很快到了又一站,車門打開的一瞬,江隨風將頭抵在冰冷的玻璃上,閉了閉眼。

    車子再次行駛,到達了第三站。

    車門再次打開的瞬間,他終於還是站起了身,向後門走去。

    雪下的更大了,風吹在臉上迷了眼睛。

    他在一望無際的長街上,向來路奔跑而去。

    三站路不算太遠,但腳落在薄薄的雪層上又濕又滑,還是費了些時間。

    他本以為路西野已經走了,可到的時候,卻看到他正安靜地坐在候車的長椅上。

    這樣的寒冷對路西野來說並不陌生。

    在秦默彥溺亡後的那個冬天,他的精神狀態很不好。

    曾經許多次,他偷偷在夜裡坐到外面去,感受那刺骨的寒冷。

    想要感同身受秦默彥曾經感受過的,冬日海水的冰冷。

    他坐了許久,酒意讓他的意識漸漸模糊,可寒冷又讓他的意識保持著清醒。

    在角力般的拉扯中,他好像又看到了那個人。

    那人飛快地向他跑來,站在他身前垂眸看他。

    「你故意的吧?」他問。

    他情不自禁地向他伸出手去,用凍僵的手指握住他手腕,然後便聽那人嘆息了一聲,輕而冷地說:「走吧,我送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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