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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5:01:06 作者: 一點桃花痣
    他心裡念的都是秦默彥。

    秦默彥,秦默彥,秦默彥……

    「江隨風,」他說:「兩年前,你在H市幫過我,還記得嗎?」

    「不記得了。」江隨風側臉看他。

    「是春天,」路西野慢慢說,嗓音微不可察地變啞:「在一個小巷裡,你幫了我。」

    「對不起,」江隨風的語氣一如既往得冷而淡:「我不記得了。」

    第3章 插pter 3

    江隨風回到住處的時候,發現家裡亮著燈。

    他在門口站了片刻,猜測應該是江瑩回來了。

    以前他們還在外地的時候,江瑩每到這個時候也會離開幾天。

    以前他不知道,現在想來,她應該是來A市看望秦默尋了。

    房間裡的燈光很暗,江瑩正坐在床邊等著他。

    這是他重生之後,江瑩第一次回來,卻是他第二次見到她。

    第一次見她,是在他重生後的第三天,北郊最豪華的別墅區外。

    那天下著細雨,天色很暗,也很冷。

    他站在別墅區外陰暗的角落裡等了很久,才看到她開著豪車,穿著某高奢品牌今年最新款的大衣,珠玉繞身得從外面回來。

    那樣的富麗堂皇,和現在質樸寒酸的模樣完全不同。

    「怎麼這麼晚才回來?」江瑩問。

    地下室里很冷,但比室外強得多。

    江隨風將棉服脫了,轉身去衣櫃裡抱了另一床棉被,熟練地將摺疊沙發打開,鋪在上面。

    然後才輕聲回道:「我去酒吧打工了。」

    「什麼?」江瑩的眉心蹙起來:「那早餐攤子呢?」

    江隨風自幼便跟江瑩輾轉多地,而早餐攤子是他們暫居H市時開始經營的,那時候他讀初三。

    只是,第一次接手早餐攤子並沒多久,江瑩的「老主顧」便打電話來要她過去幫忙。

    租金交了就不可能收回來,江瑩覺得可惜,江隨風便主動將攤子接了過來。

    自那以後,便沒斷過。

    也是從那時候起,他便開啟了晚睡早起,一邊讀書一邊維持早餐攤子的生活。

    早餐攤子是和別人合拼的,其實賺不了太多錢,但他還是一點點存起來,定期轉給江瑩。

    他們過的很不容易,錢就算多一分也是好的。

    只是,經營早餐攤子就必然會對學業造成影響,因為收攤時間早已過了早課時間。

    所以,他每次都只能一路小跑著趕去上學,根本沒時間再去換洗。

    H市的那段歲月里,他身上總是伴著油煙味兒。

    他的生命也因此總是難以避免地伴隨著各種嘲笑與意味不明的眼神。

    甚至,還有人拿金錢誘惑過他。

    更有些同校的同學,會特別惡意地光顧他的早餐攤子。

    在他面前,好像每個人都可以找到優越感,都可以高高在上。

    那時候,他以為江瑩把早餐攤子租在離學校很近的地方,是因為心疼他,是為了讓他上下學不致於太辛苦。

    可到後來,他被逼回秦家之後才發現,原來一切都是他會錯了意。

    也是從那時候起,小時候的許多事情也開始變得有跡可循了起來。

    比如,每當他們搬到一個新的地方,總是很快就有小朋友笑著罵他的媽媽,說她克夫,說她狐狸精,說她沒人要……

    那時候,小小的江隨風總會在第一時間站出來,護在自己的母親身前。

    小孩子的世界很簡單,在衝突面前拳頭最有說服力。

    所以那時候的他,十天裡總有七八天會是遍體鱗傷。

    他的性格也因此變得孤僻起來,很難交到朋友。

    以至於後來,他根本不會再主動去結交朋友。

    江瑩當然也並不缺錢。

    回到秦家之後他才知道,因為自己的原因,她每年都可以從秦家拿到一大筆錢。

    她置了很多產業,只A市極其周邊就有五六套高端別墅。

    除此之外,他們居住過的每一個地方,也都有她的產業。

    而那些產業,她全部留給了她的親生兒子秦默尋。

    即便直到她死,秦默尋都沒來看過她哪怕一眼。

    江瑩所做的一切都不過是在故意羞辱他,惡意地一點點扭曲,腐蝕甚至摧毀他的人生而已。

    在他住在陰冷地下室,在早餐攤子的油煙中艱難求存時,她其實一直借著外出打工的理由住在豪宅里,過著豪門富太的生活。

    即便她只是一個破壞別人家庭的第三者,悄悄調換並摧毀別人孩子的惡毒劊子手!

    可上一世的江隨風從沒有懷疑過。

    畢竟,怎麼可能會有孩子懷疑自己一直相依為命的母親?

    那該是什麼樣的孩子?

    而這又該是什麼樣的「母親」?

    即便青少年有著那麼強的自尊心,但因為對唯一親人的愛和保護,他還是一點點將那樣不堪的日子熬了下來。

    ……

    畢竟,他的人生從出生就這樣,全是黑暗,只能學著習慣。

    他也一度以為,他會一直這樣過下去。

    可意外還是發生在了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天裡,路西野從天而降,毫無預兆地闖進了他的生活。

    他人生中的第一縷光,由他給予。

    他記得很清楚,那是一個初春的中午,他剛剛十六歲,在讀高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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