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8、甜甜野心
2023-09-28 04:54:32 作者: 側耳聽風
慘澹的光線照著她的臉,讓她那張卡在車窗的臉顯得沒有血色,就像只有一顆頭顱放在那兒似得。
盯著安道,白牡嶸短暫的在腦子裡過了一遍他說的話,又聯想到了這個身體之前的主人,的確是個短命的姑娘。
不過,僅憑這一點,不能斷定他有什麼能掐會算的本事,也有可能是胡說八道。
「那我現在活的好好的,國師會不會很失望?」看著他,白牡嶸也不掩飾自己對他的敵意,跟這個人,她連假裝一下的想法都沒有。
「彧王妃又何必如此充滿敵意,也興許是鄙人功夫不到家,錯看了。」盯著白牡嶸的臉,極盡所能的想看出些什麼來,但她好像是故意弄出這麼個吊死鬼的樣子,反倒讓他看不通透了。
當時也正是因為他看了她的生辰八字,斷言她不會活太久,所以宇文騰才會放棄爭奪與白家聯姻這件事,否則宇文玠也不會如此順利的娶到她。
但,如今一看,安道也有些吃不准,似乎當時的判斷是錯誤的。
「別這麼說,國師的本領我是聽說過的,能通陰陽。這個厲害了,是說你能看見鬼麼?不知道剛剛在文府里有沒有見到文駙馬的鬼魂,他有沒有跟你說,到底是誰害死了他。」白牡嶸微微睜大了眼睛,逼問。
「鄙人能通陰陽,但,並非時時刻刻都可以。文駙馬,原本便身體虛弱,被彧王妃傷了,藥石無醫,就此送了命。」安道避開他能看見鬼這事兒,反倒攻擊她。
「看來國師很了解文駙馬的死因,既然如此,就應該帶著文駙馬的冤魂進宮去告御狀,長公主必會十分感激。」白牡嶸還沒回話呢,宇文玠的聲音就從後面傳了過來,他從文府出來了。
聽到宇文玠的聲音,安道隨即轉身,微微彎腰,算是給他請安作揖,「鄙人先退下了,太子爺的壽辰要到了,鄙人還要為太子爺照顧供台,便不多打擾了。」說完,也不等宇文玠回答,他就轉身離開了。
腦袋卡在車窗上,白牡嶸斜著眼睛看他上了不遠處的馬車,隨後發出一聲輕嗤,「他還真和宇文騰特別好,不過,供台是什麼玩意兒?」供奉什麼麼?
「一些不著邊的東西。不過,你的腦袋是卡在這裡出不去了麼?」走到車窗外停下,宇文玠看著她,這時才發現她的腦袋還挺大的,卡在這裡居然正正好好。
「誰說的?我自由的很。」說著,她向前探脖子,腦袋真的從車窗里伸出來了。
宇文玠立即後退了一步躲避她,看她像鬼似得,不由搖頭,「進去,你太顯眼了。」
「那你瞧見文祝的屍體沒有?」收回腦袋,她一邊正色,這才是正事兒。
宇文玠沒回答她,反而是進了轉身進了馬車。
盯著進來的人,她反手把車窗關上,還是急於知道答案。瞧安道那德行,今兒又從這文府里走出來,文祝沒命肯定和他有很大的關係。
她那一擊,能致死的可能性並不是特別大,感染破傷風的機率是有的,但她眼下心理更傾向於是安道害了他,而不是她。
坐下,宇文玠才轉眼看著她,馬車裡光線很暗,但也能瞧得見她盯著自己的眼神兒,特別想知道答案似得。
「剛剛安道與你說什麼了?」明明不認識,卻又說上了話,嚴重懷疑是她挑釁在先。
「這事兒你到時去問守在這裡的護衛不就知道了?你想知道什麼他們不一向都如實轉告給你,又何必來問我。」白牡嶸不想在這上面浪費口舌。
「他們不是什麼都告訴本王的。」宇文玠微微搖頭,護衛也並非什麼都說,有時他不問,他們甚至一個字都不說。
白牡嶸轉了轉眼睛,「真的?還有這種事兒呢。我以為,我在背後說你的壞話你都知道呢,還覺得我前夫真是與眾不同的心胸寬廣,看來是我誤會了。」
「原來,你一直在背地裡說本王的壞話。」宇文玠也掌握了最新的情報,原來她是這種人。
白牡嶸想了想,隨後搖頭,「剛剛安道看見我就走過來了,說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話,我看他就是個騙子。有文化的騙子才可怕,騙的宇文騰還有豬豬俠都信他的。」
「他說什麼了?」安道的確就是個騙子,他說的話宇文玠一個字兒都不信。
「他說的非常可怕,說之前看過我的生辰八字,說我很快就會死了,活不了太久。」白牡嶸看著他,一邊壓低了聲音說道。
宇文玠微微皺眉,「胡說八道。」若是信他的話才是傻子,指不定多少人是被他這般忽悠的短命的。
白牡嶸抿嘴笑,「如果他說的是真的呢?」
「這麼說,眼下在本王面前的是鬼?那你應當早就走了,何苦還在王府里掙扎。」她變得陰暗的語氣也沒嚇到他,純粹是胡說八道。
嘆口氣,白牡嶸就知這種話沒人會信。但偏偏剛剛安道說的時候,她心裡咯噔了一聲,似乎是有些準的。
但她是不信這世上有鬼神的,可有些事情又解釋不清,大概是自己認知有限。說來說去,還是的歸咎於自己見識短淺,不然沒有別的解釋了。
「我前夫還是很清楚我的處境的,果然最了解對方的就是敵人。」他說的話可真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那種她一切他都了解的樣子,但偏偏就是要不讓她如願,也真的是很賤了。
「你真是很想與本王做敵人。」這種敵對精神也是前無古人,能整日無遮無攔的笑嘻嘻,張口閉口敵人也說的很順暢。
「別那麼說,咱倆就是前夫和前妻而已。來吧,前夫,說說文祝的屍體是什麼樣兒的?我真的很好奇。」特別想知道。
「已經浮腫的看不出人樣兒了,死的很慘。」宇文玠似乎見到了極為噁心的場面,所以他的臉看起來就很不舒服的樣子。
「浮腫?浮腫也分很多種,不知道你看見的是哪一種。我能有機會進去看看麼?」越說她就越好奇了。
「你進不去,長公主一直守在靈堂,見了你,非得把你拆開吃了不可。」宇文玠微微搖頭,那麼噁心,也沒什麼可看的。不管是什麼死因,眼下根本沒人理會這事兒。
「這麼說,我只能去挖墳了。活著活著,什麼事兒都得干。」因為好奇,所以去挖墳也樂意。、
「為什麼非要去看?本王說過,沒人會管文祝是怎麼死的,他不重要。所以,根本沒必要去追究。」他無論是怎麼死的,都是他自找的。
「如果是我害死的呢?我不就成了兇手了?」白牡嶸只是想知道答案而已。
「那就在王府里坐牢吧,按照大梁律法,你殺了權貴,是要坐一輩子牢,做一輩子苦力的。」既然她一直覺得人是她殺的,那他就成全她也可以。
無言,白牡嶸想了想,隨後搖頭,「那算了吧,我就不深究了。」他提出的大梁律法,還真是荒唐。
不過,心裡總是覺得不太舒服,造成文祝死亡的,到底是她還是安道。
瞧宇文玠那阻止她又說的輕輕鬆鬆的樣子,她又覺得他可能是故意的。故意的讓她自我懷疑,然後自我折磨,這就是他對待別人的方式,一切從誅心開始。
這般一想,白牡嶸卻又想開了些,不能上他的當,有安道的參與,他嫌疑是最大的。
隊伍順著光線不定的長街往回走,兩個人也陷入了寂靜之中。似乎都在想自己的事兒,但如果真論起各自的秘密來,那絕對是數不盡的。
馬車正走著呢,忽然聽到急促的馬蹄聲傳來,這邊護衛也駕車微微偏離主街,將街道的另一半讓出來。在街上行走的人也避到了街邊,這個時辰又敢這麼急的在街上跑馬,絕對不是尋常人。
聽到了馬蹄聲,白牡嶸和宇文玠也回過神,她直接轉身打開了車窗往外看,街上的燈火併不是特別明亮,但這個時辰行人倒是不少。、
而且因為忽然之間的急促馬蹄聲,那些行人也都很集中關心的樣子。
很快的,三四匹快馬就從馬車給讓出來的那側街道沖了過去,速度十分快,馬兒都要飛起來的樣子。
還沒看清楚駕馬的人是誰呢,白牡嶸轉過頭來,看向宇文玠,還沒等說話,馬車的車門就被打開了。
駕車的護衛露出一張臉,「王爺,是信兵和禁衛軍。」
宇文玠微微頜首,平靜的面上染上幾許複雜,他應當是知道了什麼。
護衛重新關上了車門繼續駕車前行,白牡嶸看著他,「信兵?這麼焦急的進城,還有禁衛軍護衛開道,是不是西南邊關那兒出事兒了。」她一直都覺得這一幕遲早得出現。宇文騰那麼想接管邊關的幾萬兵將,但也得看他有沒有那個本事。隨便派出一個人過去,根本就不行。
「或許吧。明日你再去一趟烏台,見一見楚郁,看他是什麼狀態。」宇文玠看著她,一邊道。
沒想到他竟然會主動的給這種機會,白牡嶸一詫,「你是覺得宇文騰會著急?如果他急著利用楚郁的話,這倒是能離開烏台的好機會。那地兒不是人待的,不管利用什麼機會,趕緊離開那裡是對的。」
「本王並不關心楚郁是否會離開烏台,你去看看他,確認一下他是否答應了宇文騰什麼條件。雖說多半是假意敷衍,但他若從烏台出來了,邊關必有行動。」宇文玠關心的根本就不是楚郁,而是大局。
白牡嶸無言,「你是要我去做間諜,給我什麼好處?你是能像以前那樣忽然之間就離開了皇城,十天半個月不回來麼?」
「或許可以給你一個機會。」看她那眼睛都放光的樣子,宇文玠覺得否定她這個願望都不忍心,這就是一匹脫韁的野馬,關不住。
這種回答讓白牡嶸忍不住唏噓出聲,抬手指了指他,「我的前夫這會兒真像個男人。就衝著你這麼帥的份兒上,我明兒就替你去當一回奸細,探聽一下楚郁什麼時候被帶離烏台。不過,看你這樣還需要我去探聽,想來最近一段時間被宇文騰防備的很,論勢力你還是不如他。自古以來,那把椅子若是想搶就強硬的搶,因為一旦動了念頭就別想善終。若是想保命,就儘早放棄,無欲無求,兩袖清風,待得新的勢力上位了,你才能躲過一劫。」歷史都是相似的。
看她頗有經驗的侃侃而談,宇文玠倒是彎起了嘴角,「你只需知道這天下沒有任何一片天地是自由的,全部握在掌權者手裡,即便你躲出去,覺得自己安全了,但其實並非如此。藏在哪兒,都逃不過掌權者的手心。」
他這話說的真是大,白牡嶸都不由得開始對他另眼相看了,他真有野心的。
這好像也是他第一次很直白的表現出自己的野心來,往時問他,他都避而不談。
抬手撫了撫自己的額頭,白牡嶸第一時間便希望他能成功,因為若是失敗,必然會死的很慘。
但一想到他剛剛的話,她就立即否決了自己的第一期望。他的意思很明顯,她就是逃不出掌權者手心的螞蚱,跳到哪兒都會被抓到。
白姐何時變得這麼渺小了?而且很明顯他一直都在瞧不起她。
世上還有這種人,真是讓她三叉神經都開始疼了。
看她那兀自思考又氣悶的樣子,宇文玠笑意不改,精緻的臉龐因著笑而恍若糖果,只不過他自己並不清楚。
掃了他一眼,瞧他那笑臉更是讓人不順心,但又十分好奇他到底是何時生出那股野心來的。明明長得像個小甜甜,卻偏偏是個狠角色。果然人心難測,權利真是一塊巨大的蛋糕,誰都禁不住它的誘惑。
她不覺得那東西有什麼好的,掌控天下就那麼爽麼?拭目以待,看看這小甜甜會不會夢想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