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腥風之日(二更)
2023-09-28 04:54:32 作者: 側耳聽風
原本是楚震手底下的人,如今卻成了指證他的證人。不止白牡嶸覺得荒唐,怕是楚震本人也很無語。
而且,只是他手下的一個小將,其實根本就無法指證他。在這個世界,民不可以告官,低職位的人告自己的頂頭上司,實為胡扯。
再說,他這一次告了自己的上司,就等同於廣而告之他是個背信棄義的小人,日後怕是沒人會信任他。
根據『證詞』,國丈開始敘述楚震的罪名。當然了,關於他擁兵自重,生出異心這一類的罪狀,白牡嶸覺的是沒錯的。
只不過,用人家的家人做人質,在這個場面說他犯了什麼什麼罪,又實在是卑鄙無恥。
楚震以及他身邊的親兵手握兵器,能看得出他們都很憤怒。那種怒火由身體內往外噴發,在這邊都感受得到。
在遠處圍觀的百姓們也竊竊私語,誰人不知楚震鎮守邊關,是那種手上沾了無數鮮血的人物。
但如今卻說他有那麼多條罪,實在是讓人覺得難以置信。
最後,罪狀全部講述完畢,真實的加上偽造的,起碼得有二十條。
之後,宇文蔚就拿出了一卷黃絹來,那是聖旨。
宇文蔚大喊著要楚震下馬跪地接旨,但事情已經進行到這個地步,楚震又怎會下跪。
「沒想到,還有聖旨呢。」聖旨已下,白牡嶸覺得這事兒沒有轉機了。豬豬俠是打定了主意要置楚震於絕境,這完全是逼人造反。
但眼下楚震身處皇城,這是禁衛軍的天下,他不知要怎麼應對。
宇文蔚手裡的聖旨講的清楚明白,豬豬俠認為楚震的罪過都是真,所以他必須得認罪。他若是認罪,且交出玄甲軍虎符,便放了為朝廷奉獻了一輩子的陽武侯。當然了,削爵是不可避免的。
這完全等同於威脅,一個帝王,居然能寫出這種聖旨想出這種主意來,也是叫人嘆為觀止。
這種帝王,能有人為他賣命才奇怪呢。
白牡嶸聽完都笑了,「我要是楚震,非得把你們姓宇文的都抓起來不可,然後自己坐上龍椅。讓腦子裡進屎的人坐在最高的位置瞎指揮,底下的人得受多少苦。」
宇文玠沒吱聲,那龍椅上的人有多糊塗,他清楚的很。性子暴烈,陰晴不定,自以為是。
傳達完旨意,宇文蔚便要求楚震儘快下馬接旨認罪,不然的話,陽武侯府的那一群人都別想活命。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而且那些人似乎也沒覺得不合理,他們等的就是這一刻。
而且,禁衛軍和那些護衛都做好了攻擊楚震的姿勢,能看得出他們的神經都繃得很緊。
有一段時間的沉默,能聽得到被捆綁著的陽武侯在說著什麼,但他似乎挺虛弱的,也聽不清。不過,根據那老侯爺的性子,想必是告訴楚震不許認罪吧。一旦認罪,他們楚家幾代都得蒙上羞辱。
終於,楚震開口了,「末將若認罪,是否當即釋放老父以及府上一干人等?」
「聖旨在此,楚將軍還不信麼?皇上仁慈,亦顧念陽武侯幾十年的奉獻,豈會忍心下殺手。」國丈做擔保的樣子,聽起來似乎豬豬俠還是個很重情義的人。
下一刻,楚震便從馬背上跳了下來,那些禁衛軍也挪動位置,似乎打算隨時攻擊他。
「放了我陽武侯府中的人,末將便認罪,且隨你們去見皇上。」說著,他一邊往刑場上走。後面,他的那些親兵也陸續下馬,跟隨著他往上走。
從這個方向看著楚震一行人往上走,那些禁衛軍和護衛轉移方向防備的樣子,真的是挺搞笑的。
「卸下兵器。」禁衛軍中,不知誰喊了一聲,楚震等人也停下了前進的腳步。
隨後,他和身後的親兵還真的緩緩地卸下了身上的兵器,然後逐個的彎身放在了地上。
似乎這樣他們才放心,那邊宇文蔚也揮手,叫禁衛軍快些行動。
一部分人去放開了被綁在柱子上的陽武侯府的人,另一部分則將楚震等親兵圍攏了起來,作勢要緝拿他們。
就在老侯爺極其夫人被鬆綁之時,楚震手底下的親兵立即改變了隊形,一部分人迅速轉身一致對外,一部分人穿過禁衛軍的攔截直奔被鬆綁了的老侯爺。
情況只在一瞬間發生巨變,楚震一腳踢起之前放在地上的兵器,長劍隨著被踢起而出鞘。他長手一探,正好抓住了劍柄。
禁衛軍和那些護衛也在下一刻迅速的將高台上那些重要人物隔離在遠處,然後一擁而上。
楚震的殺傷力真的很大,在這個地方看著,只覺得他所過之處人仰馬翻,鮮血四濺,慘不忍睹。
而他帶回來的那些親兵亦不是善茬,配合默契,始終保護對方,一致對外。
而趁亂之時,老侯爺和夫人都已經被親兵拉到了保護圈內,打打殺殺之中,他們這兩個老年人踉踉蹌蹌,顯眼又可憐。
這種情況,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白牡嶸雙手扣緊了窗台,不眨眼的看著那邊,圈在最外圍的禁衛軍像一道防護牆似得。即便楚震和他的親兵解決了裡面,想要突破這麼多禁衛軍的圍攏,也並不容易。、
街上看熱鬧的百姓也跟著大呼小叫的,聽不清他們叫喚的什麼,楚震他們騎來的那些軍馬也開始躁動,整個場面混亂不堪。
「這是要同歸於盡麼?」白牡嶸不覺得禁衛軍是想控制楚震,而是想殺了他。
而楚震,擺明了就沒想和平解決,但他應當也做好了心理準備,進來皇城,就不會那麼容易全身而退。
「或許吧,就看誰命大了。」宇文玠完全是波瀾不驚,即便是忽然之間那邊爆炸了,所有人都死了,他也不會驚奇的。
護衛和禁衛軍齊上,不過,戰鬥力比不上久居沙場的人,他們仗著的,也就是人數多而已。
老侯爺和夫人被護在中間,隨著打鬥,他們也不斷的踉蹌。能聽到老侯爺似乎在喊什麼,但是場面太亂,根本聽不清楚。
下面街上圍觀的百姓也大聲的嚷叫著,鬼知道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久居皇城,只見過權貴欺壓百姓了,他們這樣窩裡鬥,還是第一次瞧見。
有些人不免顯得有些興奮,一直往前湊,想要看的更清楚。那些躁動的軍馬也嘶鳴著尥蹶子,一直在最外圍做阻截的禁衛軍遭了秧,數個人被馬踢到。
場面開始混亂,刑場上也皆是屍體和鮮血。楚震以及他的親兵在朝著邊緣挪移,在這高處,其實能看的更清楚,他們是在向自己騎來的軍馬靠攏。
那些軍馬雖是躁動又踹人,但是卻始終沒有離開原位太遠,還真是訓練有素。
就在楚震以及他的親兵距離那些軍馬越來越近的時候,一直站在護衛包圍之後的范朔忽的一躍而起,凌越半空直奔楚震。
而且,烏台的大鐵門也再次打開,無數的禁衛軍從裡面蜂擁而出,徹底將這裡包圍起來。
樓下圍觀的百姓都在後退,因為禁衛軍太多了,做防禦包圍之姿,他們都已經到了樓下。
那邊,范朔已和楚震交手一處,范朔手裡的兵器很奇特,像是一把曲形的剪刀。他反手使用,速度極快,使得看的人也不由跟著眼花繚亂。
楚震功夫不弱,而且,他明顯是被逼急了,已經脫離了自己親兵可保護的範圍,又重新回到了刑場之上。
簡直是亂成了一團,白牡嶸看的也愈發心焦,視線全部固定在楚震和范朔的身上,兩個人交手,位置游移不定,那些之前還控訴楚震罪狀以及宣讀聖旨的人都開始閃躲,明顯是害怕的,但又不能落荒而逃。
驀地,楚震長劍橫劈,范朔也以手中兵器阻擋,但身體卻飛了出去。由此可見,楚震的力氣有多大。
然而,楚震卻沒有趁機而上,反而返身提劍,朝著宇文蔚和國丈的方向躍了過去。
阻擋在前面的護衛齊上,楚震當真是力拔山兮,幾個護衛都沒攔住他。
原本位置較為靠前的國丈別看年紀大,手腳卻是十分靈活。眼見著楚震改變方向殺過來時,他就迅速的一矮身體,從幾個人之間的縫隙鑽到了後面。倒是肥胖的宇文蔚笨手笨腳,看著楚震逼近眼前殺紅了眼的樣子,雙腿灌了鉛似得。
阻擋在前面的護衛被打翻,楚震就到了眼前,宇文蔚大驚之下隨便抓了一把旁邊的人往自己前面放,沒想到抓的是八皇子宇文笛。
宇文笛亦是被嚇得不輕,不過還沒到那種手腳都麻痹的程度,被抓之後立即掙扎。
然而楚震已到了面前,宇文笛只得閉上眼睛,等待接下來的疼痛。
接下來是一痛,不過他也隨著疼痛飛了出去,是被楚震一腳踢出去的。
茶樓窗口,白牡嶸和宇文玠自是都看到了,她是有幾分焦急的,畢竟宇文笛是個小孩子。
宇文玠卻是始終那個模樣,白牡嶸回頭看了他一眼,再次確認了他的冷血程度,真真是到了化境。
那邊,楚震將宇文笛踹飛,手裡的長劍就奔著宇文蔚去了。這種事情應當誰也沒想到,怕是連宇文蔚自己都沒想到吧,鋒利的長劍只是擦著他胖胖的脖子而過,他就只覺得胸前一片溫熱。然後自己眼前就出現了天空,藍天白雲,最後是一片黑暗。
宇文蔚粗粗的脖子被削斷了一半,腦袋後仰,斷裂的地方鮮血噴濺,簡直像是壞了的水龍頭。
刑場上面的尖叫聲穿破雲霄,那些人都被嚇壞了。
白牡嶸也皺起眉頭,真是沒想到今天能看到這種戲。
「所以說,你不想去參與是對的,沒準兒就送了命了。」楚震已經不管不顧了,連宇文蔚都給宰了。
「還沒結束呢,你就著急下定論了。」宇文玠看了看她,平靜道。
「我差不多已經知道了結局了。」白牡嶸哼了哼,由長街的另一側開始有大部隊奔來的聲音,腳步聲急促而又沉重。
街上圍觀的百姓也都亂套似得倉皇的往街道兩側躲避,又一行禁衛軍急促而來,幾乎將整條街都占據了。
這麼多人,即便楚震以及他的親兵再厲害,能夠以一敵十,但這種車輪戰根本就沒有優勢,巨人也會被拖垮的。
刑場之上,楚震再次和范朔交手,目睹了宇文蔚慘死的眾人都躲到了烏台大鐵門那兒。如文祝那種不會武功的已經嚇得開始哆嗦了,可不是剛剛控訴楚震罪狀時那個模樣。
楚震的親兵終於開始有倒下的了,他們也並非刀槍不入。出了一個缺口,禁衛軍的襲擊就更順利了。眼見著他們一個一個倒下,作為看客的白牡嶸都覺得有些蒼涼。
楚震其實可以不回來的,但是再看看那老侯爺和夫人,兩個人攜手一處,當真是讓人覺得不忍。
嘆口氣,白牡嶸覺得自己看不下去了,兩敗俱傷,似乎早就預示了是這種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