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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4:53:08 作者: 仙苑其靈
    她不敢再多看一眼,一面將頭偏過去,一面抬著顫抖的手臂將床帳拉上,徹底將那片慘狀遮住。

    魯王府她不能留了, 若被人發現她將沈皓長害死,那她也會必死無疑, 便是此刻再驚再懼, 她也不能坐以待斃。

    若夢中景象皆為真,那至少證明她今日是能逃出去的。

    寧妱兒來到窗前, 小心翼翼將窗子推開一條縫隙。

    此時天色將將黑下,院裡只有兩個人,一個常跟在沈皓長身側的小廝, 還有一個是這幾日在寧妱兒身邊伺候的小婢女。

    寧妱兒將窗戶拉回原處,轉身在屋中張望一番, 最後將目光定格在那兩根喜燭上。

    她將一切易燃的東西堆在一處, 又在屋中各角落都灑了酒水, 如此一來, 只要沾上火星, 頃刻間火勢便會迅速蔓延。

    屋外婢女在聞到煙火味道的時候, 火光已從窗紙上躍出, 婢女立即一邊叫嚷一邊朝外跑去, 另一個小廝在外喊了幾聲王爺,見裡面沒有響動,便一腳將門踹開,見到火勢時被嚇得連忙朝後退去兩步,眼睛都被熏得要睜不開了。

    見狀他也心知這屋子是進不去的,調頭就跟著跑了出去。

    他前腳離開,寧妱兒用濕了水的帕子捂住口鼻,後腳便跟了出來。

    魯王新婚之夜,喜房失火,火勢熏天,魯王一直未見出屋,眾人心知肚明,他此番定是凶多吉少,這要是鬧到上京,府內的人又有幾個能活命。

    平州地大荒涼,也不算富饒之處,再加上營州處於戰事中,調了不少平州的士卒去支援,此時又至夜晚,魯王府的火光漫天時,家奴都已經竄逃了不少。

    寧妱兒便是這當中之一。

    在四處逃竄的過程中,她看到了平日裡年齡稍長兩歲那個伺候她的婢女,那婢女一開始看到她的時候,嚇得以為她要將她喊回去,卻見寧妱兒朝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緊接著就將一塊兒玉鐲塞進她手裡。

    那婢女雖不知寧妱兒到底是什麼身份,卻也知曉她跟著沈皓長並非心甘情願,她來不及細想,拉著寧妱兒就從一處偏門跑了。

    魯王府的異樣終是引起了城防軍的注意,在他們四下搜查時,那婢女已經帶著寧妱兒摸黑跑到城外。

    那婢女不願在帶著寧妱兒,她這一身紅裝實在太過惹眼,且身子又差,沒跑幾步又要停下來喘個好半天,如此耽擱下去,被城防軍追到只是時間問題。

    她是魯王身邊的近婢,魯王出事,不管和她有無關係,她也定是要搭上性命的,她可不願因為寧妱兒被抓回去。

    城外平日便有幾處可雇馬車的地方,那婢女將寧妱兒帶到此處,與她道:「你我路不相同,你也不必再跟著我了,各自僱車離去吧。」

    寧妱兒對她心存感激,自然不會再去糾纏,可是一時間她也不知僱車該去往何處,就在茫然之時,便聽見另一邊那婢女同馬車夫叫嚷起來。

    原是這馬車夫看出這婢女著急趕路,又一身狼狽,便開始坐地起價,這婢女也不是捨不得,是當真出不起價,又急又惱同他爭了兩句。

    寧妱兒見狀,立即扯下耳墜,拿到馬車夫面前,「這個夠麼?」

    馬車夫看到那發著幽光的兩顆珠子,眼睛立即一亮,忙點頭讓兩人上車,隨後駕馬朝婢女所說的白狼水那一帶的某個小村子去了。

    婢女不願同寧妱兒一道,可如今也沒了辦法,兩人這些日子的短暫相處,她也知道寧妱兒與那些主子們不同,她雖然與魯王之間有什麼不對勁兒,但從不為難他們奴婢,有時候魯王脾氣不好要拿他們撒氣,她在一旁還會勸阻。

    這婢女從包袱中取出一條帕子,朝寧妱兒遞去,見寧妱兒茫然抬眼,便指了指她還在滴血的耳垂,「你方才摘耳墜的時候傷到了。」

    婢女不知她無痛感,還以為是她受了驚嚇一時不察。

    寧妱兒道了聲謝,拿帕子捂住耳垂。

    半晌後,那婢女忍不住道:「你家在何處啊,總不能同我一起去凌村吧?」

    今晚發生的事實在太過複雜,寧妱兒覺得自己能撐到現在沒有倒下,就已是萬幸,此時讓她去想日後要如何,她根本想不出來。

    見她懵怔地盯著一處看,半晌也不開口,那婢女嘆了一聲,沒再說話,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大不了等到了凌村,再同她分開。

    寧妱兒一下午都幾乎沒有進食,甚至連水都沒顧上喝,此刻在馬車劇烈的搖晃下,她胃裡開始泛酸,很快便有一股酸水開始一陣一陣翻湧,就在快要壓制不住的時候,那婢女瞧出不對,趕忙將車喊停。

    寧妱兒捂住嘴,幾乎是從車上摔下去的,在馬車夫怪責的嘟囔聲中衝到不遠的一處草垛中嘔吐起來。

    就在馬車靠在路邊等她的時候,兩個男人騎著馬來到車旁。

    馬車夫看到他們腰間帶著佩刀,在看他們身上的著裝,還沒等他們開口詢問,便立即掀開車簾同車裡的人撇開關係,「兩位官爺,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只是個花錢出力的車夫,有事你們問她!」

    那婢女還當是要來拿她的,在車簾掀開時嚇得驚呼一聲。

    來人點了火摺子,朝裡面看了一圈,見這女子與王爺要尋之人模樣完全不同,便熄了火。

    可就在他們轉身要離去的時候,當中一人忽然蹙了蹙眉毛,調轉馬頭朝身後草垛走去,見到草垛後空無一人時,又眯著眼朝不遠處的林中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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