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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4:53:08 作者: 仙苑其靈
沈皓行坐在書案後,面色陰沉地看著他,雖未開口,周遭卻有一股冷冷的肅殺之意。
有安原名郁庭安,是沈皓行生父郁充長兄的兒子,二十多年前郁家滿門被屠那日,年僅五歲的他被母親死死護在懷中,刀劍將他們貫穿之時,並未徹底奪下他性命。
死裡逃生後,他被一位醫者救下,從次隱姓埋名,直到去年才尋到上京,他得知九公主好養男寵,一面便想從九公主著手。
然他在上京毫無根基,如此冒然激進,別說復仇,怕是連當今聖上的面都難得一見。
若不是那日沈皓行見到他腰間的玉佩,震驚又錯愕之時,沒顧得想其他,直接從九公主面前將他帶走,兩兄弟後來也不會相認,容貴妃更是不知從前那個總是嚷著二伯母漂亮,要二伯母抱的孩子,竟還活著。
念及此,沈皓行面上的陰鷙到底是淡了幾分,他沉聲道:「兄長可曾信我?」
有安道:「從你我相認那日起,便已經全然信你。」
沈皓行道:「既是如此,便不該越過我去與母親傳話。」
有安心中是有些許愧疚的,他只知道自從沈皓行從衡州回來,表面無異,卻在和他說話時總會有意無意走神,起初他還以為是受傷的緣故,直到那日沈皓行尋他開藥時,他才反應過來,沈皓行竟為了一個女子,故意不肯好好養傷,拖著這樣的身子就是為了神不知鬼不覺去衡州接人。
他豁出自己的性命只為了一個與復仇毫不相干的女子。
有安不能接受,他不知道面前的這個男人還值不值得信任,還能不能擔起為整個郁家復仇的責任。
「是,我不該那樣做。」默了片刻,有安道,「但我怕若是我開口讓你將那女子送走,你根本不會聽。」
這點倒是沒有說錯,沈皓行冷笑道:「那你可知我母親是要我親手殺她,而非送走。」
有安從五歲開始便師從名醫,他雖心中裝有仇恨,卻不曾真正的害過任何人,在聽到寧妱兒會因他一兩句話便命喪黃泉時,到底還是醫者之仁,神情忽然就慌了,連忙道:「伯母怎麼會,她、她……」
在有安的記憶里,王婉容還是那個笑容親善的二伯母,怎麼會讓一個毫不相干的女子去死呢?
沈皓行道:「今日我將她帶出府了。」
雖然從未與寧妱兒見過面,但她自從來到魏王府,藥膳與湯藥都是有安所開,有安早就將她視為自己的病患,雖說害怕沈皓行因她而懈怠復仇之事,卻也不希望寧妱兒會因他而喪命。
有安看向面色冰冷的沈皓行,不由憂心道:「那、那她此刻……」
沈皓行道:「尚還活著,只是不太好。」
有安鬆了口氣,可隨即又蹙眉道:「什麼叫不太好?」
沈皓行也不打算瞞著,將今日的事簡單道出,有安聽後直搖頭,「你們簡直是胡來,不要命了麼?你還與我廢這些唇舌作何,快些帶我去看看啊!」
見沈皓行沉眸望他,有安便知他還是心存了芥蒂,著急道:「我是當真不知伯母會讓她死,若是知道,打死我也不多那嘴。」
見沈皓行起身,有安又有些不安道:「堂弟,我且再問你一句,你確定這姑娘對你不會有任何影響,對我們手刃狗皇帝人頭不會有任何阻礙?」
沈皓行拇指指腹在握拳的指節上輕輕掃過,淡道:「不會。」
有安不再糾結,隨著沈皓行便立即趕去主屋的臥房。
見到寧妱兒時,他有一瞬的怔神,隨後便立即探脈,他一言不發,眉心卻是越蹙越緊,良久後,寫下幾副方子給常見,對沈皓行道:「三日之內醒來,便能活,若不然……」
有安深看了他一眼,沒有說下去。
沈皓行臉色未變,袖袍中的手卻早已緊緊握成了拳。
送走有安,沈皓行再度回到寧妱兒身側,幫她換額上的涼巾,替她餵藥,拿濕布擦拭乾裂的唇畔。
然而一日過去,寧妱兒額上的滾燙絲毫未減。
晌午常見來屋中送藥,看到沈皓行的臉色時,不忍道:「王爺可要去休息一會兒?」
沈皓行舀了勺湯汁,輕輕吹了吹,淡道:「無妨,本王心裡有數。」
夜裡寧妱兒忽地開始說起胡話,她口中斷斷續續不住低喃,她喊了姑母,喊了姑父,喊了表姐,喊了采菲……
甚至連趙茂行的名字都聽到了幾遍,卻獨獨沒有喊他。
沈皓行將她小手接在掌中,沉著一張臉道:「本王命你明早之前必須起來,若不起來,便將你說得那些人全部殺了。」
沈皓行說完,才又想起小姑娘不經嚇,也不知是在氣,還是在嘆,他緩了語氣又道:「罷了,你若能醒來,方才說得不作數。」
小手微微抖了一下,也不知是下意識的反應,還是真的聽了進去,沈皓行將她手握緊,低低道:「你……醒來吧。」
第二日,寧妱兒還是未醒來,燒也還未退下,胡話也不再說了,胸口的起伏平緩到幾乎要察覺不出。
有安來看過幾次,一次比一次蹙眉更深。
天色漸沉,常見進來送藥時欲言又止,沈皓行看出他是有要事要說,便起身與他來到屋外。
常見道:「王爺,趙正則貪餉永州水壩修建一案,判下來了。」
趙正則與趙茂行秋後問斬,趙家一應女眷流放東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