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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4:53:08 作者: 仙苑其靈
寧妱兒忽然發覺沈皓行有些不對,可她說不上來到底是哪裡不對,看他神情似乎又與平日裡沒什麼分別。
寧妱兒也來不得細思,忙又撩起裙擺道:「王爺快幫我看看,我這腿是怎麼了?」
沈皓行眉心緊蹙,輕咳了幾聲起身朝柜子走去,很快便翻出幾個藥瓶擺到床旁,隨後又去淨房接了一盆乾淨的水來,小心翼翼地幫寧妱兒擦洗傷口。
「會有些疼,本王儘量輕些。」他一開口,聲音似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溫柔,像是春日裡日光下輕輕拂過的一縷溫風,讓寧妱兒因受傷而懸著的心也慢慢落下。
沈皓行此刻每一個動作,都會拉扯身上的傷口,頭也開始愈發沉重,他咬緊牙根,眉心不自覺用力蹙起。
寧妱兒覺出他動作有些不自然,這才抬頭細細將他打量,看到他額間與脖頸豆大汗珠時,正想詢問兩句,卻被沈皓行搶先問道:「疼麼?」
「疼。」
寧妱兒常年的偽裝讓她幾乎是脫口而出的,可當話音落下時,她又想起沈皓行說他不喜撒謊,不過,若她日後不說,沈皓行應當不會猜出她痛感極低之事,只要不被戳破,便也不算是在說謊。
她故意咬著下唇,裝作一副在忍受的模樣。
沈皓行動作比之前又柔緩了些,待將她傷口包紮好,拿起那些小藥瓶想要起身,可新傷加舊傷的疼痛一擁而上,讓他忍不住劇烈地咳嗽起來,每一聲咳嗽都會將傷口重重的撕扯。
直到一口鮮血從喉中湧出時,沈皓行終是眼前一黑,倒在寧妱兒面前。
寧妱兒瞬間被嚇傻了。
在她眼中,沈皓行與尋常人是不同的,就好像他什麼都會,任何事都難不倒他,一切事情也在他的掌握中,而他對外的那些所謂溫柔和善,不過是一個偽裝的謊言罷了。
可讓寧妱兒沒有想到的是,有朝一日這樣強大的沈皓行會倒在她面前,虛弱到任何一個人都可以輕而易舉在此刻取了他性命,甚至連她也可以。
但寧妱兒是不會那麼做的,應當說是她根本來不及有其他的想法,她知道常見平日無事時就在院中,所以大聲將常見叫進屋中。
起初常見聽到寧妱兒喚他,還愣了一下,待聽清楚她口中喊道,沈皓行暈過去時,這才連忙推門進去。
他們這些時常在刀劍上行走的人,都懂的一些簡單的醫術,再加上常見知道沈皓行身上發生了什麼,便沒有表現的太過慌亂。
將人在床上放好,他又從櫃中取了些紗布,將一旁的藥看了一遍,也不背著寧妱兒,便開始脫沈皓行的衣裳。
外衫退去,裡衣早已被鮮血浸濕,且多處都與傷口黏連在一處,便是已經昏迷的狀態,沈皓行的眉宇都會隨著疼痛而蹙起。
寧妱兒見他在給沈皓行脫衣,下意識別過臉去,她沒看到沈皓行身上的傷,卻是問到空氣中瀰漫開的血腥味,眉心也跟著緊緊蹙起。
「寧姑娘,能給卑職搭把下手麼?」常見忽然叫她幫忙。
寧妱兒也猜出沈皓行傷勢嚴重,便也不好推辭,回過頭時垂著眉道:「我、我要做什麼呢?」
常見道:「需要寧姑娘扶住王爺,卑職幫王爺給後背的傷口上藥,可行?」
寧妱兒點點頭,從常見手中接過沈皓行。
平日裡看著又高又瘦的人,卻不想身上會又硬又重,兩手扶在他肩頭時,就像握著兩塊結實的磚板一樣。
她不敢抬眼看,餘光卻是不受控制地掃到他身前那些稜角分明的線條,以及觸目驚心的疤痕。
寧妱兒也不知為何,鼻根泛起一股酸脹感,「王爺到底是怎麼了?」
常見一面仔細給沈皓行上藥,一面回道:「王爺去年從衡州回來時,在幽州遇刺,那刀尖若是再偏幾分,這世間便沒有王爺了。」
寧妱兒想起來了,這件事趙采菲曾與她說過。
常見看了眼她,又接著道:「王爺的傷一直未曾痊癒,大夫說至少也要好生養上一年半載,原本王爺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卻因趕著去衡州接姑娘,快馬五日幾乎不眠不休,硬生生讓傷勢復發……」
那是接來的麼?寧妱兒頗有些怨懟地看了眼常見,是搶來的還差不多。
常見知道她在想什麼,可不管她如何想,若是沒有王爺,寧妱兒會隨著趙家女眷一同押送到上京來,就她這副身子,恐怕早就折在路上了。
別說是接了,就說是將她救回來都不為過。
不過常見也能理解寧妱兒,任哪個姑娘家平白受了這樣的事,也會心心中埋怨的。
不過他家王爺就是這樣一個性子,他若是想要某樣東西,便會想盡一切法子得到,常見也是見怪不怪了。
可這麼多年來,他是頭一次看到王爺想要得到的是一個女人……且還瞞著宮裡的那個。
常見一想到容貴妃知道後會是如何的景象,便免不了又深看了寧妱兒一眼。
沈皓行迷迷糊糊中,聽到常見在耳旁說話,他說了什麼卻聽不真切,很快,常見的聲音越來越遠,最後便成了母妃的聲音,眼前也逐漸出現光亮。
他到母妃跪坐在地上,又哭又笑地抱著一個無字的牌位,那牌位他兒時便見過,上面沒有任何名字,但每一個死去的亡魂,都刻在他們心中。
夜闌漸深。
床榻上逐漸燒退的沈皓行慢慢睜眼,看到蜷縮在他身側,已經熟睡的寧妱兒時,他眸中的光亮一點點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