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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4:34:40 作者: 驍騎校
說著黃勁松就跪了下來,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痛哭起來,死了三個學生,一個教師,這個責任總要有人來負,作為鄉政府的一把手,他是難逃罪責了。
這下周文想了起來,幾天前正是自己向黃勁松施壓,讓他不惜一些代價在最快的時間內在下馬坡村外建起一個觀景台,還要平整土地,拉起圍牆,修造一條平坦的土路,這些都要花錢啊,鄉里財政捉襟見肘,縣裡又不給錢,難怪黃勁松會把腦筋動到校舍維修基金上。
黃鄉長痛哭流涕,悔恨萬分,在貧困鄉當鄉長可不是什麼美差,不到五十歲的他頭髮全禿了,看起來就像個六十歲的老人,周文嘆口氣,拍拍黃勁松的肩膀說:「老黃,起來說話,你兒子去年畢業的吧?」
黃勁松一愣,不理解周縣長怎麼忽然提起這檔子事,不過很快他就明白過來,站起來低聲說:「我兒子去年師範畢業的,還沒找到正式工作,現在鄉畜牧站幫忙。」
「你兒子工作的事情,我會想辦法,縣教育局今年退休兩個人,名額是有的……」
「周縣長,謝謝你,我懂的。」黃勁松黯然答道。
……
風終於停了,周文讓小李開著自己的專車把四個輕傷學生送往醫院急救,自己坐著鄉里的麵包車緊急趕回縣裡,抵達金帆大酒店的時候已經是黃昏時分,停車場上冷冷清清,那些奧迪和奔馳全都不見了。
在大廳里遇見了一臉疲倦的徐書記,周文趕忙問道:「領導離開了?有沒有說什麼?」
徐書記明白周文的意思,答道:「這場風來的真不是時候,咱們南泰縣的自然條件差啊,不過這影響不了領導們的決心,小周你就放心吧。」
周文如釋重負,心中一塊石頭落了地。
風災之後,周文跑遍了全縣視察災情,深入到田間地頭慰問災民,這場八級大風造成了巨大的損失,上萬畝蔬菜大棚被毀,數百間民房倒塌,全縣死亡五人,傷者數十,縣委縣政府及時作出部署,開闢綠色緊急通道,免費救治受傷災民,發放慰問金,撥付專款維修校舍。
苦水井鄉中心小學坍塌事件,相關事件責任人受到了嚴懲,鄉長黃勁松被就地免職,移送司法機關處理,但這並不能平息事態,死亡學生的家長抬著孩子的屍首,浩浩蕩蕩來到鄉里鬧事,可是鄉政府早已關門落鎖,人去樓空。
無奈之下,群眾們只好開著拖拉機和農用三輪,浩浩蕩蕩趕往縣裡去討說法。
當數百名披麻戴孝的群眾打著白底黑字的橫幅聚在南泰縣政府門口,哭天抹地,捶胸頓足的時候,正值中午時分,不大工夫就聚攏了大批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路人停下自行車駐足觀望,婦女們聚在一起嘰嘰喳喳,評頭論足。
三張碩大的黑白遺像放在地上,相片上的孩子稚氣未脫,胸前還繫著紅領巾,遺像前擺著香燭果品,一些頭上纏著布條的婦女坐在地上拍打著大腿拉長腔哭嚎著,男人們則一臉陰鬱的站在一旁抽著煙。
縣政府的鐵柵欄門緊閉,縣公安局緊急調派了三十名幹警前來維持秩序,大門口的人越聚越多,縣政府的車輛進不去出不來,馬路上的汽車也漸漸擁堵起來,鳴笛聲,吵鬧聲、哭聲混雜在一起,要多亂有多亂。
縣政府三樓窗口,幾位副縣長正捧著茶杯好整以暇的看著西洋景,苦水井鄉是招商引資的主陣地,同時也是周文親自負責的鄉鎮,這個節骨眼上鬧出校舍被風吹垮,死傷累累的事情,最難受的自然是周縣長,以朱副縣長為首的副職們被這位年輕的新縣長壓制了很久,終於有機會揚眉吐氣了。
「這個影響相當惡劣啊,必須有人出來負責才行。」朱副縣長吹拂著茶杯上的熱氣,優哉游哉的說道。
「是啊,再窮不能窮教育啊,專項資金都撥下去了還能出事,可見……哼哼,嘴上無毛,辦事不牢啊。」另一位兩鬢斑白的副縣長冷笑著說道。
「咦,死的不過是幾個小學生,怎麼這麼多大人披麻戴孝啊,這不對勁啊。」有人提出了疑問。
朱副縣長解釋道:「死的三個學生中,有一個是下馬坡村的孩子,這孩子年齡小輩分大,村里不少人低他兩輩,村長梁大眾都是他的侄子輩呢。」
眾人恍然大悟,隨即深深佩服起朱副縣長來,到底是南泰縣的本土幹部,連鄉一級幹部的名字都說得出來。
此時周文剛從大河鄉慰問受災群眾回來,他只覺得全身的骨頭都要散了,連續幾天的奔波操勞,心理壓力又大,再年輕的體格也經不住這種折騰,疲憊至極的周文躺在桑塔納后座上漸漸打起了鼾,等到了縣政府門口才被汽車喇叭聲驚醒。
「小李,怎麼回事?」周文一個激靈爬起來問道。
「上訪的,又把門堵了。」小李見怪不怪的說道,他在南泰縣政府小車班已經當了五年司機,這種場面見得多了,以前張書記唐縣長當政的時候,這種事兒每年都要來幾回,不是啥新鮮事。
周文透過車窗望去,看到了白幡和黑紗,頓時明白了怎麼回事,他推開車門就要下車,卻被坐在身旁的辦公室主任一把拉住:「周縣長,別過去,這幫刁民正想找您呢。」
「找我?拿我更要過去了。」周文問道。
新的辦公室主任姓張,以前是個碌碌無為的科員,周文上任之後才提拔起來的,他自視為周文的嫡系人馬,懇切地說道:「周縣長,你現在不能過去,要不然這些刁民更會得寸進尺,提出無理要求,最妥善的辦法是冷處理,晾著他們,等他們疲了累了再派個幹部去談,連嚇唬帶騙,先把他們哄回去,然後再讓公安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