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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4:20:13 作者: 喵陳陳
    ***

    時間過得很快,就這樣,康復的三個月時間跟坐了火箭似的,一下子就飛逝而去了。

    顧凜出院的很早,因為手術成功,康復訓練也進展的相當順利,出院的時候除了右手上打著石膏纏著幾圈白色繃帶,跟進去的時候沒任何區別。

    但是傷筋動骨一百天,就算他痊癒速度快得嚇人,不出三個月,何書墨還是不敢放鬆警惕。

    於是這三個月里,她幾乎每天都是下了課直接往顧凜家裡跑,還讓他把所有工作都推了,每天公寓和訓練館兩點一線,好好休養。

    時間跨進12月尾巴的時候,三大火爐也終究敗給了節氣,漸漸濕冷起來。

    何書墨這是第一次在南方過冬,簡直刷新了她活了18年來對冬天的印象。

    在秦嶺-淮河這條線以南,這個沒有集體供暖的城市,冬天,簡直就是地獄啊!

    她從小就怕冷,在家鄉的時候基本上是入了冬就完全不出門的那種人,整個寒假都窩在家裡,吃零食睡懶覺看電視,倒是何律新還喜歡冰天雪地的出門作死,舔舔冰溜子看看會不會把舌頭冰住,渾身只穿線衣線褲跳進雪裡各種花樣游泳的姿勢拍照,還曾經跟人打賭,從5樓往下跳結果沒死。

    此時,宿舍里都在聊冬天的話題,她說到這兒,宿舍里三個姑娘基本上大眼瞪小眼跟聽鬼故事似的,曼琳直接不可思議地猛搖頭表示不信:「怎麼可能呢?你哥,從5樓跳下來,沒死?」

    何書墨縮在被窩裡,抱著暖水袋:「對啊,連皮都沒破,因為外面地上有雪啊……」

    「雪?」曼琳作為一個沒在家鄉沒怎麼見過漫天大雪的上海人,表示想不通:「那得是多大的雪啊……看樣子我今年最好去東北旅遊一下,沒見過大雪的我人生不完整啊,嘖嘖,要是能去趟俄羅斯也行。」

    秦曉雨也躺在床上,正在給男友打毛線織圍巾:「書墨說得沒錯,我上次看見一個視頻,俄羅斯有個男的從8樓跳下來都沒死,從雪堆里爬出來,拍拍屁股就跟著警察走了,你哥也沒死,是不是因為有戰鬥血統啊?」

    「怎麼被你說的,何書墨她哥跟孫悟空似的……」白月笑著從面膜的兩個洞裡看著大家:「哎,對了,書墨,你哥是不是長得很帥啊?八分之一混血呢。」

    何書墨想起自己老哥那個形象,簡直要笑死:「八分之一,混成這樣,基本上我們倆看不出來混血了,我爸身上倒是能看出來點兒,我爺爺那是真帥,當年抗美援朝的時候他也去了,雖然是志願軍里的文工隊員,抱著手風琴唱喀秋莎的時候,迷倒一大片呢……」

    「天哪,還有這種事,跟小說一樣。」曼琳聽著來了興趣,直起身朝著上鋪說:「後來呢?」

    「後來他帶著我奶奶回俄羅斯了,包括我姑姑也是,我爸倒是因為工作留在這兒了,不然遇不到我媽,也就沒我哥和我了……」何書墨忽然回憶起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往事,基本上都是從老爸嘴裡念叨著的時候她零零碎碎跟著聽到的,所以印象也一直很模糊。

    忽然有點想家了。

    何書墨癟癟嘴,從被窩裡摸出手機,給顧凜發簡訊:「晚上我能去找你麼?」

    最近他的手才算是全好了,但這幾天他工作上有事,又去了一次不知道哪兒的高度機密,今天才回來。

    她還一直擔心著,顧凜小拇指上會不會留疤這件事呢……

    手機「嗡----」了一下,他回簡訊:「好,晚上想吃什麼?」

    何書墨一激靈從床上坐起來,天哪,等了這麼久,她終於要吃到傳說中的顧凜的廚藝了?

    這三個月因為他手不能碰水,家裡請了家政來做飯,偶爾何書墨去顧凜家的時候,還親自系圍裙下了幾次廚房,都是慘不忍睹的回憶……

    不過她也算是有特殊技能的,每次把飯做得很難看很難看,但是味道都會很好吃。

    最起碼,比何律新的黑暗料理強多了,那次自己親哥出差回來,打電話叫何書墨帶著顧凜去何律新公寓吃飯的那次,簡直差點吃吐了,顧凜更是連看都沒看那一盤盤黑漆漆的不辨食材的「菜」。

    「我想吃你(*/w╲*)」何書墨駕輕就熟的回了四個字和一個表情。

    沒錯,她跟顧凜交往三個多月的成果就是,臉皮用來伐木也是妥妥的。

    過了一會兒,顧凜還沒回簡訊,何書墨坐直身子想打電話過去的時候,手機鈴聲大作。

    來電顯示是何爸爸,何書墨差點以為自己看錯了。

    自從上了大學,一般打電話詢問生活之類的都是媽媽打過來,然後把手機遞給爸,何爸才會說上幾句,她們家的家風一直樸實穩重,相當傳統,從小父母管教得就很嚴厲,包括何律新對妹妹也是一直嚴要求的,更別說父親了,除非有什麼大事,不然老爸不會直接親自出面的……

    何書墨想起剛才跟曼琳她們聊的那些話,忽然有種很強烈的不祥的預感。

    下床,找鞋,急急忙忙地拉開陽台的門,何書墨被一陣冷風吹得骨頭裡都疼。

    「喂,爸?」何書墨裹緊棉睡衣,一邊接通了電話。

    「何書墨,有件事爸爸必須現在跟你說說。」意外的聲音冷靜。

    「啥事兒啊?」她聽見電話那端自己老爹很嚴肅的聲音,頓時有點被嚇到。

    「那個,你先做好心理準備……家裡已經幫你跟輔導員請好假了,剩下的退學手續你自己之後給辦好,然後趕緊回來……」何爸一字一句地說完,何書墨只覺得猛地被這句話砸中,簡直不能思考。

    「爸,你說什麼?退什麼學啊?」她瞪大眼睛。

    「我跟你媽已經決定,帶你一起去俄羅斯了,就算不移民,你大學也要在那兒讀,新學制的學校,也就四年,讀完你想回國也可以……」

    「不是,你……」何書墨越聽越想不明白,急得咬牙,什麼鬼,難道表達能力不好真的是家族遺傳:「爸你先把話說清楚啊!去什麼俄羅斯啊?」

    電話里一陣讓人膽戰心驚的沉默,似乎在醞釀著什麼一樣。

    一片沙沙的雜音里,她竟然隱約聽到老爸嘆氣的聲音:「你姑媽出事了……」

    姑媽?

    何書墨心一沉,想起遠在莫斯科的姑媽和爺爺,姑媽在當地跟一個俄羅斯男人結婚後來離婚了,現在一個人過也沒孩子,最近一次見面,還是高二的時候,她帶著爺爺從俄羅斯來哈爾濱過年。

    「姑媽她……怎麼了呀?」何書墨訥訥地問。

    「她前幾天出了車禍,導致顱內出血,醫院說有可能變成植物人,俄羅斯那邊就只剩你爺爺了,我跟你媽必須儘快趕過去……」

    「可是我……」何書墨一時口快,但隨即愣住,後面「也一定要去嗎」幾個字沒有說出口。

    這還用問,她肯定要去的。

    姑媽出這麼大的事,於情於理,她都得去看看,而且植物人的話,還不同與別的情況,需要照料和護理,純粹去看望有什麼用呢?

    想起小學的時候,她經常寒暑假去莫斯科找爺爺奶奶,雖然也就短短的半個月或者一個月,對小孩子來說,更說像是離開家門出去遠行的旅遊,但只要一想起來那段時間,還是撲面而來的親切……

    「昨天跟你爺爺通電話,你知道的,他也有點老糊塗了,一直念叨著想見孫子和孫女,想讓咱們陪著,他這麼大歲數了,女兒忽然變成這樣,他一個老頭子怎麼能挺得住吶,把他們接哈爾濱來,我跟你媽也想過,但是你姑媽現在的情況,根本不能坐飛機,只能我們過去,別說四五年,十幾年也有可能留在那兒……」

    聽著電話,何書墨一時間鼻子酸酸的。

    深深地吸了口氣,她聽見何爸更加力不從心的聲音:「老頭兒這麼大年紀了,咱們能陪幾年陪幾年吧,你爺爺說想見你和律新,就算不是因為這個,全家都去了,我跟你媽也不可能把你一個小女孩留在南京,你才剛18歲,我放不下心,正好你上大學也早,就上了半學期,唉,道理我也不跟你多說了,我現在正忙呢,有什麼事你先找你哥……」

    ……

    電話掛斷之後的十分鐘,何書墨站在陽台上滿腦子漿糊。

    最後她還是被一陣冷風吹醒的。

    從露台望出去,天徹底黑透了,因為陰天,陰霾的黑雲里一顆星也沒有,月亮也被遮成了一個毛毛的輪廓。

    這個最後一節沒課的美好一天,窩在被子裡睡覺的傍晚,就這麼被一通電話破壞了,何書墨聽到了簡直可以被稱為噩耗的消息,一時間無法反應。

    隨即因為冷,她打了一個哆嗦,這才意識到自己穿得太少了,裹緊了隨便披上的棉睡衣,看見手機的提示燈閃了閃。

    對了,顧凜的簡訊。

    用有些發僵的手指按亮屏幕,她點開未讀消息,看見她剛才「我想吃你」那條胡鬧簡訊的回覆。

    「這種話,以後當面說。」

    也許因為她很久沒回,底下他又發了一條……

    「還有,飛機票買好了,星期六帶你去北京。」

    ☆、第49章 [48.雪,一片]

    星期六帶她去北京……

    坐上地鐵的何書墨思緒紛飛,覺得滿腦子的想法全都具體化了,成了一條條黑線,亂亂地纏在腦子裡,像是無數觸角越纏越緊,怎麼理也理不清楚。

    收到顧凜的簡訊之後,她回了個「馬上到」,然後洗臉化妝,把自己收拾妥當,從學校出來。

    幾乎是剛走到地鐵站,她就接到了何律新的電話。

    一反常態的,她哥今天竟然相當話少,而且何書墨隔著電話都能聽出來他情緒低落。

    「我肯定也要去的,咱爸媽也老了,雖然爸的工程項目已經調到聖彼得堡了,但是,能分擔一點是一點……」何律新說著,似乎在想別的事似的,感覺注意力不是很集中:「戀愛什麼的,肯定沒有家裡事兒重要。」

    何書墨當時在等地鐵,聽見自己話癆哥哥這句話,怎麼聽也不像是專門說給自己聽的:「哥,你怎麼了?你戀愛了?」

    「不是!」何律新有點心虛似的清了清嗓子:「咳咳,我說的是你,你要是去俄羅斯上學了,顧凜怎麼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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