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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4:19:44 作者: 居尼爾斯
    蘇也宜手裡抱著東西,肩上背著器材,被他這樣按得身體一重,心裡的火氣一下就躥上來:「你幹嘛啊!」

    趙悅嘴角很不正經地一掀,痞笑道:「調、戲、你、啊!」

    蘇也宜邊瞪著他邊推他,沒推開,她很生氣的喊:「你有病啊,趙悅!」

    趙悅還是一副無賴的樣子按著蘇也宜的肩膀不動,蘇也宜氣不過,抬腳踹他,趙悅輕巧躲開。

    再踹,趙悅還是靈活地躲開……

    「你這無賴!你到底想怎麼樣啊!」

    蘇也宜終於被折騰得氣不過,大喊了一句:「我很累很想休息!」喊完,蘇也宜似乎聽見空氣里她聲音的迴響----她還是頭一次這麼歇斯底里。

    趙悅仍不放開她,只看目光定定地看著她:「然後呢?」

    蘇也宜無力地蹲了下去,道:「幹嘛都欺負我呢。」

    「我很努力的工作啊……真的很累啊……」

    趙悅垂首看著她可憐兮兮的樣子,嘴角不禁滑起一絲可以稱之為欣慰的笑容。接著,他也蹲下去,看著蘇也宜糾結的臉,和聲道:「你看,脾氣發出來多好。」

    蘇也宜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趙悅笑嘻嘻地說:「中午我坐了你的座位,我卻只是和別人閒聊搭訕,不幹活不幫忙……你忍著不說,寧可自己站著工作。其實你心裡恨死我了,對吧?」

    蘇也宜更加疑惑的看著他。

    「脾氣好是好事,但是委曲求全就不見得是好事了。每個人生來的權利都是平等的,既然你想要,那就勇敢去爭取。何必遷就和退讓?沒有誰是應該得到什麼的。」「應該」二字,趙悅說得很重。

    蘇也宜仍舊似懂非懂。

    趙悅很認真的說:「你的工作被我搶了,當初我問韓柯這件事你的反應,他很誠懇的向我表示你沒有怨言,我當時就想,這個叫蘇也宜的人怎麼這麼虛偽呢。後來和你相處,很多細節上我發現,你不是虛偽,你是傻,傻得無可救藥,傻得曠世難尋的那種……」

    蘇也宜抬眼瞪他。

    趙悅繼續說:「吃飯點菜,你怕辣,不想吃川菜,可是祝莉想吃,你就讓她點,到最後,你就扒拉那一道素菜;工作,雜活、麻煩的活都你干……所有人都搶著下班,趕著坐班車擠地鐵,只有你一個人加班到十點多;哪怕出去玩,你也是盡著別人的喜好……說真的,蘇也宜,你不累嗎?」

    趙悅低昂的語氣說著這些話,蘇也宜聽得內心底泛起狂cháo,那狂cháo卷著她的心,澀澀的感覺,她無所適從,只能求助性的看著趙悅,那樣子像個初生的嬰兒。

    趙悅被她純真的眸光驚得目光一閃,起身把她拎起來,道:「走吧,車裡我繼續教育你。」

    蘇也宜錯估了趙悅這個人,從頭開始就錯估了他。

    「……這麼說,你是故意激我發脾氣的?」

    「唔,基本上算是吧,哎,瞧我多麼用心良苦!」說完,他又不正經地說,「怎麼樣?由暗戀我升華為愛我愛得無法自拔吧?」

    蘇也宜「嗤」他:「你真陰險,算計我!」

    趙悅卻苦惱的笑:「女人都像你這麼好算計,我就不用算計了。」

    蘇也宜坐在副駕上,轉頭看他,倏然發現此時的趙悅臉上正裹著一層愁雲。思及他開始為自己解憂,不由關切道:「你怎麼了?」

    「沒怎麼,被人無情的、一次又一次的甩了而已。」

    「陳百夢嗎?」蘇也宜毫無阻礙的報出這個名字,報完她自己都驚訝了,她怎麼記這個人記得這麼清楚?

    趙悅心頭一痛,仍作雲淡風輕的樣子說:「她挺不識好歹的,我這麼好的男人,打著燈籠都難找啊,她居然不珍惜。」

    蘇也宜安慰他:「她也許是不了解你、還沒發現你的好吧。」

    趙悅低哼了一聲:「她連我沒穿衣服的樣子都見過,還有什麼不了解的。」

    蘇也宜:「……」

    趙悅嘆氣:「也宜,以你女性的視角來看,為什麼我會不如一個消失了很久的破青梅啊爛竹馬什麼的?是不是你們女的都有天生的母愛情懷,喜歡小時候的兒童形象,不喜歡我這種成熟穩重的男人?」

    被趙悅的語氣逗笑,蘇也宜直覺的否定:「才不是!大家只是喜歡那個時候的純真而已,因為再也回不去……」說到這裡,蘇也宜悵然起來,語氣也渺渺的,「……所以珍貴,因為珍貴,所以珍惜,所以放不下。」

    「說的好像你也有匹竹馬似的。」趙悅不屑地說,「你不是暗戀我嗎?」

    蘇也宜不想和他爭執這個問題了,因為她的愁緒又被易緒牽引過去。

    趙悅卻以為她是為人生觀的問題而煩惱,不由溫聲道:「別去想那麼多了,記住哥哥的一句話,人生是自己的,也就那麼百十來年的時間,誰也不知道下一秒自己會死在什麼地方,所以,在自己還活著的時候活得暢快些吧。」說完,他認真的補了一句,「你雖然這麼傻這麼呆,還愣愣的,但你值得別人全部的好。」

    蘇也宜眸中閃了閃,隱有水汽。她轉頭看著他,偷偷的將他拉進了自己的心裡,並默默地給他加了個稱號:對我最好的異性朋友。

    十九面

    接下來的一天又是忙得昏頭轉向,蘇也宜工作很認真,傳回北京的圖片和消息都很及時。極少誇人的左單更是在網上難得的當著組裡眾人的面誇獎蘇也宜「這次表現很優秀很給力」,為著這唯一的一句認可,蘇也宜忽然覺得自己的一切辛苦都變得值得。

    1月3日傍晚的飛機,蘇也宜飛回了北京。

    在飛機上沒睡著、困得已經不成人樣的她在回家計程車上給肖末末打了個電話,肖末末在電話里告訴她家裡沒電,又說電卡在謝彬那兒,可能沒那麼快買好電,讓她回家的時候小心。

    蘇也宜意識朦朧的回了她的話,身邊坐著一位新聞組的同事,蘇也宜睏倦地和她說了句「我睡會兒,到了叫我」,然後沉沉睡了過去。

    直到同事推她,她才幽幽醒來。下了車,差點連行李箱都忘了取就朝家裡走去,幸得熱心的司機大叔開了車窗大聲喊她「姑娘,你行李箱不要了」她才愣愣怔怔走回去。

    出差的時候很怕出錯很怕自己精神萎靡影響工作,蘇也宜心裡一直繃著一根弦,到如今,這根弦可以鬆了,她才發現自己竟然原來這麼累。

    回到家門口,掏鑰匙打開門,進了屋,按了開關,燈沒亮。她在門口回憶了一會兒,想起肖末末說家裡沒電,又無力地關上門,行李箱就放在玄關,肩上包包飛快扯下,扔在一旁,朝黑暗中依稀可見的沙發撲過去。

    因為腰酸背痛,蘇也宜習慣性的往沙發背上撲,像只軟趴趴的小蝦米一樣癱在沙發上,臉貼著沙發背上的毛絨,然後重心全向下。

    果真很舒服啊……

    蘇也宜開心得嘴角泛笑,又換了一邊臉貼,她閉著眼,只覺得全身都放鬆下來。意識模糊了一陣之後,受地心引力影響,她的身體開始往地板上傾斜,為了不讓自己從沙發上滑下去,蘇也宜利索地再往裡撲了些許距離,腳離地,打算乾脆就這麼把自己掛在沙發上。

    「柔弱」的沙發因為突來的重力而小弧度的震動了一下,蘇也宜嚇了一跳,乍然睜眼----

    對上一雙晶亮的眸子。

    客廳無燈,蘇也宜因為沙發被自己撼動而產生的些小恐懼因為這雙眸子而驟然消失。她疑惑地盯著它們,不可置信地自語道:「我是在做夢嗎?」這雙眼睛看著怎麼那麼像易緒呢?

    邊想著,蘇也宜邊伸出手去,她伸手的速度太快,和那張臉的距離太短,不過幾秒的時間,蘇也宜的手已經觸上一方溫溫的、軟軟的----皮膚。

    她眼睜睜看著那雙眼睛裡添上一種叫「不可思議」的震驚情緒,隱約感覺到什麼不對勁,蘇也宜卻沒收回自己的手。

    一聲來自燈管里、細微得可以忽略不計的「吱」後,燈光突然大亮。

    蘇也宜先抬頭看了眼燈,確定是它亮了之後,又再低頭----

    「啊!!!!!!!!」蘇也宜嚇得尖聲大叫,並以一種非常不可思議的高度彈跳出去。

    沙發上躺著的不是易緒是誰?

    剛才牢牢黏在他臉上的手不是自己的是誰的?

    原來不是做夢,不是她思念過度,不是……

    蘇也宜捂著臉再次倒退了幾步。

    門外傳來對話。

    「……謝彬,你聽,剛才那喊聲是不是也宜的?」

    「好像是。」

    「家裡進賊了?」

    「門好好的鎖著,賊穿牆而過嗎?」

    「……」

    「也許是嚇著了,也宜膽子那么小,插電卡的時候應該事先和她打個招呼的,或者在電錶那裡喊一句『也宜,要來電了,你小心一點』,或許她就不會被嚇了。」

    門外肖末末忍不住笑出聲:「臭貧!」

    伴隨著笑聲和門鎖開動的聲音,肖末末、謝彬二人出現在門口。肖末末先看見捂著臉的蘇也宜,歡快地走進屋,她朝蘇也宜道:「我就猜到你會比我先回家,剛才真被嚇著了?」

    蘇也宜放下緊捂著臉的手,看見易緒已經從沙發上起身,俊挺的側影在沙發旁頓了頓,他步伐穩健的走向了自己房間。

    收回視線,蘇也宜見肖末末正認真地盯著自己,抓了抓頭,道:「是嚇著了,嘿嘿。」心裡卻在想,被人摸了臉,易緒當時怎麼不給個反應?

    春節放假的通知出來之後,娛樂中心開了個全體大會。

    穿花襯衫的韓柯當著所有人的面盛讚了電影組在這次電影展中的優秀表現,並將蘇也宜拎出來做了特別表揚。不止如此,在大會開完之後,韓柯還將蘇也宜留下來,嚴肅而堅定地說:「過完年,如果不出什麼意外的話,你轉正的事基本可以塵埃落定了。」

    蘇也宜很欣慰,低聲道:「謝謝總監。」

    韓柯笑了笑:「這次的專題做得很棒,和你在前線辛苦的採訪分不開的,張孟的獨家採訪你都能拿到,我實在是驚喜而又意外。」

    張孟是世界聞名的導演,也是出了名的難採訪,去年他當著所有媒體面責罵一位電視台記者的事曾一度讓媒體人對他退避三舍。這次蘇也宜敢去做他的專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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