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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4:19:58 作者: 饅頭泥
自新帝登基,前太子妃的安置決定就一直沒出來。在之前, 太子妃是太子的一大助力。在此時, 前太子妃卻變成了成國公府的掣肘。
退一萬步講, 就算成國公府再不在意前太子妃的生死, 但是只要前太子妃身上落下了任何一個罪名,都能牽連到成國公府。
余還景方才去東宮時,便看到了前太子妃。
與以往飛揚跋扈的她不同, 現在的她仿若冬風中的一片枯葉, 形容朽敗。但她還是沒有開口求人,只是站在側殿內, 透著黃梨花木窗冷冷地望向他。
望得余還景那有些厭煩入仕的心又生了起來,朝堂和皇家的事, 總是異常地諷刺。
只是也還有一枝本不屬於宮城裡的珠蘭,皎皎明淨。
余還景這些日子一直隨身揣著本書記。
宮城內現在除了前東宮,太上皇后也被困其宮中。只是余還景也沒想到,長公主的承禧宮也封了, 想來寧子韞對什麼骨肉親情都很是淡薄。
余還景喟然,緩步行離東宮, 沿著東所廊道的白玉欄杆而走。
這會快要夕落, 有些日光,卻不盛, 照在身上也不暖。只是落在行經的池裡, 漾起些波光, 引得人走得慢些。
明明沒有多久,卻除了這些景,其餘皆已經是物是人非。
余還景嘆完氣,還是那副眸光熠熠的舒朗模樣,寧妍旎看到余還景時,夕光恰好斜打他身上,他的眼裡還映著池中光。
而寧妍旎,她正紅著眼圈。
再是不合宮規,寧妍旎此時也一直緊緊地牽著阿梔的手未放。承禧宮的宮人正跟在她們身後,她們一路走著,便到了東所廊亭。
余還景眼底的光,在看到寧妍旎時,饒是更熠熠了些。
「長公主。」余還景三步並作兩步,來到了寧妍旎跟前。
寧妍旎正披著他送她的那件酡紅色珠蘭紋織錦狐皮斗篷,坐在廊亭之中。
這顏色她穿著很是好看,清夭壓著酡紅,濯濯自嫵而出。她玉白的小臉陷在絨狐毛領里,聽著他喚她,她抬起的眸里還有些微詫。
他看寧妍旎還想起身,忙伸手以示,「長公主面色不好,還請勿站起。」
寧妍旎點了點頭,她是腿腳實在走不動了,所以這會才坐在廊亭下。
她抬眸看見余還景那般的目光,便跟著低垂了一下眸光,這件斗篷是剛才她讓阿梔從衣匣翻出來的。
她竟不知,阿梔這些日子還受了余還景的一些照拂。只是幾面之緣,余還景卻總是相幫她們,心下的感激無以言表,寧妍旎最終只是輕喚了句,「余公子。」
這個稱呼,只是再普通不過的稱呼。但那是他們綏春台時說好的,一思及此,余還景臉上便揚起了一抹笑。
阿梔眨巴著剛還帶淚的眸,她已經輕輕鬆開了寧妍旎握著她的手,跟著承禧宮人退到了廊亭之外候等著。
「長公主,這些日子想是過得不好。」余還景從初見到寧妍旎的乍然歡喜,沉靜下來之後自然一眼看得分明。
寧妍旎沒有回他,這些日子過得怎麼樣,她連阿梔都只是輕描淡寫地兩三句話帶過而已。
但她現在口裡正泛著苦味,剛才喝了那盅避子湯藥,也未壓壓味。寧妍旎笑了笑,「最近身子不適,鐘太醫給開了藥。我剛服了藥,那藥實在是太苦了些,也不知道鐘太醫自己知不知道。」
口中太苦了些,余還景默默在心裡念了念。
他之前去過允城,當地有一種秋烏棗,用它製成的蜜餞,很是甜口味濃,可能寧妍旎會喜歡。
「余公子怎麼會在這?」寧妍旎看著余還景。
這不遠處就是東宮,實在是不能讓她不多想。寧妍旎小心地輕聲開了口,「我聽說,皇兄有東西要從東宮取出,余公子可是幫皇兄取了出來?」
這話放在旁人問出,余還景自然就是萬分警惕了。
就算出自寧妍旎的口中,余還景也是沉默了半響。他看著寧妍旎,她眸中的茫然濃深,面上也只是乾淨的關懷之意。
余還景也是不清楚寧子韞為什麼要把這事告訴寧妍旎了,明明寧子韞從未在他面前,提起過寧妍旎。
寧妍旎這時也好像知道自己說錯了話,臉上帶著些說不出的赧然。
看她別開了臉,余還景回神輕嗯了一聲,他看著寧妍旎低聲回她,「長公主不用掛心此事,那東西,早幾日便已經送到了陛下手中。」
寧妍旎垂眸悶聲應了一聲,「好。」
見她眉心一直蹙著,余還景把這些日子一直隨身寫著的書記遞給了她,放了這麼多日,今日終於才見到她。
這是一本花間歲時記。
裡頭寫得多是三春煙火的盎然,遠離廟堂之後,那些歲時節令的農事雅俗,在這歲時記的字裡行間歡意得讓人心生嚮往。
寧妍旎看著這本歲時記,有些失了笑。說不出是什麼樣的心情,她剛才本來還想從余還景口中知道多些什麼,但余還景這人,總是這般篤摯君子待她。
就連送她的書記,都與她殿中的那本一模一樣。寧妍旎笑里多了兩分真心,「余公子,你上次秋獵時贈我的那畫,還放在我承禧宮中。」
那副《林溪行旅圖》,余還景也還記得。
但寧妍旎沒說的是,她只是單純覺得那字畫很像他,行雲風姿,洋灑沉朗。
兩人笑著,便一同坐在廊亭下又說了一小會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