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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4:19:20 作者: 大世界
    「我托人在醉鳳樓訂了一桌宴席,待公公和兩位侍衛大哥休整後,我和師爺為三位接風洗塵。」

    來人中,面白無須的李公公笑了笑,客氣道。

    「宋大人客氣,洒家姓李,大人喚我一聲李公公便成。」

    宋延年從善如流,「李公公。」

    李公公年紀不大,不過是二十多歲的模樣,他生得眉清目秀,說話時,許是多年伺候人的習慣,他的腰身微微有些躬著,聲音也有些細尖。

    「公公嘗嘗,這是今年新采的毛尖,不知道合不合公公胃口。」

    宋延年推了一杯清茶過去,李公公捻著蘭花指端起茶盞,微微吹了吹,這才喝了兩口。

    「甚好甚好,宋大人有心了。」

    ……

    在交談中,宋延年也知道了這李公公此行前來的緣由。

    他是內宮司的,這次來是為小皇孫挑些好苗子,以後便是他身邊親近的人。

    李公公輕聲道,「小皇孫身邊的人,這可是潑天的富貴呢,再說了,皇家也不虧待人,每一個娃娃還會有三十兩銀子的安家費,當值後月俸五兩,時不時的還有貴人賞賜,當真是掉到福窩窩嘍。」

    「哎,陛下重視著這事,好多個州城都親自派了人來,我啊,便是被派著來東湖州城的。」

    宋延年端茶的手頓了頓,片刻後,他笑著附和道。

    「是,荒年時也是活命的門路。「

    「不過,這事倒是要講究你情我願的,別的倒是沒什麼,要是強求,恐有人心生憤恨。」

    「送心懷怨懟之人在貴人身邊,當真是我等的罪過。」

    李公公點頭,「這是自然。」

    至於你情我願之下會不會招不到人,這點他倒是不擔心,三十兩銀子呢,這可夠家裡老小好長一段日子的花銷嚼用了。

    幾人寒暄了一番後,李公公等人便被宋延年安排在署衙的客房,昆布領著他們下去了。

    ……

    王昌平從外頭走了進來,他看了一眼茶桌上的茶水,那兒還有三盞用過的茶杯,不由得詫異道。

    「怎麼回事?我聽銀扇說了,咱們署衙來了個京里的公公?怎麼了,是有什麼事嗎?」

    宋延年給自己斟了一杯清茶,心裡嘆了口氣。

    「沒事,不過是宮裡缺人了,來咱們這兒搶人來了。」

    王昌平跟著不依了,「要小孩子?那可不行!」

    「咱們這義塾都建好了,先生也都請好了……」他來回踱步,臉上神情陰晴不定,喃喃道。

    「不行不行,這事不能由著他們自己來。」

    「三十兩銀子,五兩月銀……保不准就有那等短視的父母,要將兒孫賣進宮裡……這這,錢他們是拿了,倒是孩子這一生也毀了。」

    宋延年嘆息:「誰說不是呢。」

    這內宮司的李公公說得天花亂墜,好像進了宮裡就跟進了福窩窩,但給人當奴才有什麼好的,更何況,這進宮還要經歷一道生死關。

    能不能活還不一定呢!

    宋延年交代王昌平:「去醉鳳樓定幾日好席,不管怎麼樣得將人哄住了。」

    「另外,找穩妥的人跟著,要是有誰動了心思,咱們先行一步買了,名兒也給我記下,等人走了再算帳。」

    他嘆了一口氣,繼續道。

    「別的地方我是管不了,但我們這裡的孩子,那是一定要去義塾讀書識字的。」

    王昌平應下,轉身便退下安排事情。

    ……

    暮色起,天畔掛一輪遮陽,倦鳥歸林,霞光為東湖州城披上一層溫柔的紗衣。

    宋延年一行人驅車來到東湖州城城東的文麓街,醉鳳樓便是坐落在這一條街上。

    只見前方一座三層高的方形建築,飛檐翹角,上頭仙人跑獸,檐角掛幾排銅鈴,沁涼夏風吹來,銅鈴叮鈴鈴的作響,夏天的傍晚,更加的靜謐幽遠。

    宋延年站在牌匾下,多聽了片刻鈴鐺聲。

    王昌平回頭,「大人?」

    宋延年:「沒事。」

    說罷,他抬腳走進醉鳳樓。

    ……

    醉鳳樓的酒席果真是名不虛傳,因為有宋延年的交代,王昌平點的都是大菜硬菜,還點了兩壇上好的花雕酒。

    清蒸的鱸魚香嫩不腥,滷煮拼盤咸香有嚼勁,馬蹄荔枝肉酸甜可口……

    在一盤醬肉碎炒飯上桌時,李公公吃著吃著,眼裡便有了水光。

    他舉著箸,另一隻手解下衣襟旁的帕子,輕輕的擦拭了下眼淚,自嘲道。

    「宋大人見笑了,洒家這是激動的……」

    「我小時候家貧,家裡孩子又多,爹娘給我們一口飯吃都難,我還記得有一回年節時候,我特別的饞肉,娘拿大米換了點雜碎的劣肉回來,肉不多,擱在飯里炒炒,可香了。」

    「不想今日在大人這裡,倒是嘗到了相似的味道。」

    李公公說著咧嘴笑了笑,又給自己扒了一口飯。

    宋延年心裡嘆息,他斟了杯好酒過去,輕聲道。

    「那公公便多吃點,我方才已經和掌柜的說了,咱們這幾日都在這用膳,明兒咱們還做這道菜。」

    李公公還年輕,麵皮還沒有修煉到家,他看著這一桌豐盛的飯菜,面上帶著羞赧。

    「這,這怎麼好意思啊。」

    宋延年替自己也斟了一杯酒,遙遙的向李公公舉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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