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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4:19:20 作者: 大世界
還不待江氏反對,宋延年從大水缸里打了勺清水,洗淨擦乾手後,拖了張板凳在江氏旁邊坐下。
餡早就被團成一個個圓團,此時擱在竹篩子上擺好,江氏面前,則是一大盆和好的青團。
宋延年看了看,片刻後學著江氏的手法,從盆里挖出適量青團,細細的搓圓,再用食指和大拇指一點點的捏出一個洞。
隨即將餡塞好,這才重新捏圓。
江氏瞥了一眼過去,見他的手法不急不緩,不由笑道。
「不愧是咱們家最聰明的,這才上手就做得這般有模有樣了……」
「比你爹出息,他啊,大老粗一個,學了這麼久還捏不清楚,不是皮太薄,就是皮太厚……」
江氏笑著抱怨:「也就只能打打下手,買買東西,切切洗洗了。」
「一到要動手包的時候,他就故意找藉口躲了出去,打量我看不出他的小伎倆嗎?哼!」
宋延年好笑,附和道:「是,我爹最愛偷懶了。」
宋四豐從外頭進來,恰巧就聽到了這話,當下便不依了。
「好哇,你們娘兩個不厚道,趁著我不在,就說我小話是吧,這下被我捉到了!」
宋延年側頭看去,正好看到他爹故作兇狠的倒豎眉毛。
他的手裡還拎著濕淋淋的箬竹葉,顯然是剛剛采葉子回來。
宋延年和江氏對視了一眼,兩人俱是一笑。
……
宋四豐搬了一張矮凳,大刀闊斧的坐了下來,他拿起旁邊的剪刀開剪,隨著「咔咔咔」的聲響,箬竹葉被剪成方塊狀。
宋四豐一邊剪葉子,一邊和江氏閒聊。
「珍娘,你知道我方才在外頭采葉子的時候,看見了什麼嗎?」
江氏:「看見什麼了?」
宋延年也豎起了耳朵。
宋四豐:「喏,就在六里街往前的市集,兩個婦人正扯著頭花,相互吐口水呢。」
江氏不以為意:「嗐,我還以為是什麼稀奇事呢,這有啥!」
在她看來,扯頭花算是雞毛蒜皮的小打小鬧了,以前她們鄉間鬧得厲害了,除了互相問候祖宗,那還會扛著鋤頭互打,人命都鬧出來過。
宋四豐:「哎,這不是想著這人你也認識,我就回來和你提一嘴。」
江氏來了興致,「哦?我認識的人,誰啊?」
宋四豐:「就是那個黃媒人。」
「還好那時沒聽你的,你還說什麼要找長櫻路的黃媒人,想著給咱們延年說親,說啥她長了一張黃鶯一樣的巧嘴。」
宋延年側頭朝他娘看了過去。
江氏對上視線,隨即看向宋四豐,急道。
「我那是被你說的話誤會了!這媒婆我可還沒找,我就隨便問問……是張武侯和我說,在城裡的媒人中,她是這個。」
江氏比了個大拇指,補充道,「頂呱呱!」
宋延年好笑,前些日子他娘是和他提過這事,他看了眼江氏,貼心的轉移話題。
「爹,這黃媒人怎麼了?」
宋四豐又剪下一刀,隨口應道。
「嗐,還能怎麼了,媒人哪裡有這麼好當的,保媒拉縴,雙方有不滿意的,可不是就找上媒人麻煩了。」
「我方才站在那兒聽了聽,那婦人罵她賺的都是黑心肝的錢,遲早要爛肚腸,她說了後還動手了。」
「黃媒人自然沒有退讓的道理,兩人就鬧上了。」
別看黃媒人現在富貴,早二十多年,也是小地方里來城裡討生活的。
據說很是苦過一段日子。
那年饑荒,三歲的小兒差點都養不活,最後還是掏了個老鼠洞,和老鼠搶食,這才熬了米湯,吊活了小兒一條命。
經受過這樣擔驚受怕的日子,黃媒人痛定思痛,當下便想著法子賺錢。
那當真是鑽進錢眼裡了。
一開始,她只是幫人洗衣裳,賣點力氣,後來托人找了個活計,專門照顧有錢的老人。
她天生一張巧嘴,說話也好聽,眼裡有活,手裡利索,很快就做了下來。
宋四豐嘆了口氣,「這窮人家的但凡有點門路,那是拼了命,粉身碎骨也不顧惜,也是機緣巧合,她照顧的一個老人年輕的時候是做媒人的。」
宋延年和江氏動作都慢了一些,認真的聽宋四豐說故事。
「媒人老太富貴,黃媒人心裡也有了想頭,當下便更用心的照顧那位老太。」
「那老太也感念她的情意,就帶著她入行了,後來,她將老太壓箱底的絕活都學了,自己還琢磨了好些吉祥話。」
「這不,二十多年來慢慢積累,現在在東湖的長櫻路都買了宅子。」
宋四豐抬頭,伸出手比了比,欽佩不已,「兩進的宅子,值好些錢呢。」
但媒人這活計吧,它還真不算是個好差事。
姻緣一事,即便一開始有個好的開始,在雞毛蒜皮的家事中,情分是越磨越少,更何況成婚的人多是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要是媒人有所欺瞞,又或者是父母不夠上心,那當真容易出孽緣。
宋延年贊同,「所以咱們老話常說,這不做中,不做保,不做媒人三代好,可見是有道理的。」
他一邊說,一邊將包好的青團往箬竹葉上一粘,隨即放到一旁的竹篩子上擺好。
宋四豐點頭,:「就是這個理,今兒這個婚事也沒成,我聽旁邊的人說,倒也是怨不得這黃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