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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4:19:20 作者: 大世界
想起那時的事,羅力德還哽咽不已。
雖然已經過去了兩年多,但那日的場景,他依然沒有忘記。
他在市集上捎賣編織好的竹筐和簸箕,香兒活潑愛動,哪裡待得住了,外加這縣城裡確實比鄉間繁華,香兒看啥都覺得稀罕。
他便拿了幾十個銅板給她,讓她自己去逛逛。
小姑娘家愛俏,雖然兜里的銅板不多,卻不妨礙她的開心,她在市集裡這裡看看,那兒逛逛,最後逛到一家胭脂水粉的小鋪子。
老羅:「那年,我那閨女才十四歲,她娘生她的時候年紀也大了,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原因,她比尋常姑娘家生的瘦小。」
「在老漢我的心裡,她還是個小囡囡,怎麼,怎麼……嗐,老漢我也沒有拘著她。」
「怪我啊!」
宋延年瞥了一眼下方。
因為老羅的話,外頭的百姓交頭接耳,議論紛紛,說什麼的都有。
有兩個漢子嘆了口氣,低聲道。
「嗐~都十四了啊,好人家的姑娘哪裡有在外頭瞎跑的道理,難怪被害了……真是家裡也不懂事啊。」
「是啊,再瘦小那也是姑娘家啊,不用聽他再說下去,我都能猜到發生什麼事了,左右不過是那點風月之事。」
「……」
宋延年伸手摸過那塊黃花梨的驚堂木,他輕輕舉起,在半空中稍做停頓,而後急劇的落下。
黃花梨和案桌接觸,發出一聲清脆又響兒的脆響。
「肅靜!」
堂下的眾人頓時禁口,各個拿眼睛看向公堂上方的知縣大人。
宋延年心下滿意。
果然,得這樣子拍才更大聲一些。
他的目光掃過眾人,最後落在老羅有些悔恨的臉上,開口道。
「羅老伯,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這事,你真的不必過多的自責。」
他看向眾人,板著臉沉聲道。
「從來只有怪犯事者害人,而沒有苛責受害人出門自作孽的道理。」
「這郎朗乾坤,日月昭昭,沒道理你能站在日頭下,我能站在日頭下,家中的妻女卻不行!」
「羅老漢沒錯!」
「羅香兒更沒錯!」
宋延年這話一出,原先交頭接耳說羅香兒活該的兩個老爺們沒臉了,他們看了上座的縣太爺一眼,總覺得這大人是盯著自己說出這話的。
兩人訕訕不已。
「好!大人說的對!」
「沒道理那些個臭男人做的壞事,反倒讓小姑娘背罵名了。」
「就是就是!出門逛逛,買買胭脂水粉也有罪了?誰要是說這話,那他簡直不是人!老娘我要是聽到了,非得撕了他的麵皮不可!」
婦人義憤填膺的的聲音不斷的響起,各個都在聲援羅香兒。
一時間,說閒話的兩人灰溜溜的夾著尾巴,半聲不敢吭了。
……
老羅憋悶了兩三年的自責,在婦人你一言,我一語當中,稍稍好受了一些。
他抬頭看上頭的宋延年,目露感激。
半晌,他緩了激動的情緒,這才繼續道。
「我家香兒就是在胭脂鋪里碰到了這個陳辰安,他對我家香兒言語輕佻,並且毛手毛腳的,時不時還說一些不要臉的話。」
「我家香兒鄉間長大的,她的性子雖然天真散漫,卻還是有幾分野性。」
「後來,她被這色胚子逼急了,便踢了這爛貨一腳,然後,她便逃跑了。」
「這陳辰安帶著七八個家丁來追我家香兒,混亂中,香兒被他們的家丁推到了河中。」
老羅老淚縱橫,「那時都十一月了,河水多冷啊,我家香兒硬生生的泡在這冷冰冰的河水中,求神無門,求鬼無路。」
說到這傷心處,老羅猛地站了起來,顫抖著手,指著旁邊的陳辰安,怒道。
「是他,就是他!」
「我家香兒會水,就算這河水寒冷,她也還是能活命的。」
最多……最多就是後來病一場。
而他,砸鍋賣鐵的都能將香兒醫好。
老羅痛恨的看著陳辰安,恨不得生啖了這畜生。
「就是這個畜生,他吩咐府上的家丁,特意尋了一根竹篙,每每我家香兒冒頭出河面,他就拿竹篙敲我家香兒。」
如此反覆幾下,羅香兒含著生的希望,最後腦門挨了一下重的,就這樣在善昌縣的大樟溪裡頭,含恨的沉下了水,死得毫無生響。
老羅說完,嗚咽的哭了起來。
他身邊的羅明攙扶住他,無聲的安慰著。
當初消息傳來時,大舍村的村民都驚呆了。
明明早上還是言笑晏晏的女娃娃,推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冰冷冷僵硬又青白的屍體。
大舍村安寧了許久,哪見過這等陣仗。
宋延年翻開手中的卷宗,上頭還有當初羅香兒的驗屍文書,仵作的親筆供詞。
這羅香兒,確實是頭部受到了重擊,且肚內肺部有積水,頭髮豎起,四肢浮腫……口腔有積水滲出……
這是生生溺亡之象。
他闔上卷宗,看向下頭的陳辰安,拍了下驚堂木。
陳辰安被這脆響的驚堂木敲得心下一驚。
宋延年:「陳辰安,你可認罪?」
陳辰安拱手:「大人,學生不認!」
宋延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