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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4:19:20 作者: 大世界
    或者說是半瘋?

    他面前的翁大嫂子是有幾分清醒的。

    翁氏充耳不聞,她不斷的撥弄著面前的枯稻草,嘴裡輕輕的哼著一曲不知名的小調。

    宋延年看了片刻,提燈轉身,走出狗窩後,他停住了腳步。

    「翁大嫂子,虎毒尚且不食子,畜生都能教你做人呢。」

    翁氏抬頭盯著面前這少年郎,他生得極好,握著宮燈的手指修長,瑩白如玉,一陣夜風吹來,輕柔的吹拂起他的衣袍。

    他低垂眉眼看她的神情,就像廟堂里的那尊神像……她不敢直視,也不敢踏進那廟堂……

    「你是誰?」

    翁氏艱難的開口。

    為什麼你知道子文,知道她的丈夫立祥,更知道他們林家的事!

    ……

    第123章

    「你到底是誰?」

    翁氏見面前的少年人不答話,枯瘦的手抓起一把地上的稻草,泄憤的丟了過去。

    粘了土塊的稻草在靠近少年人的時候,陡然停在了半空中。

    時光就像被靜止了一般……翁氏瞪大了眼睛。

    在她驚駭的目光中,懸浮的稻草像是銀針一般,嗖嗖調轉方向,瞬間扎進了自己的臉上。

    「啊~」

    翁氏侷促的慘叫了一聲。

    她拼了命的去撓自己的臉,好不容易才將臉上的稻草扒了下來。

    她跪在地上喘著氣,鼻腔里都是怪異難聞的惡臭。

    翁氏看著少年郎的眼神又驚又怕,還有憤怒,但她卻不敢放肆了。

    宋延年似乎是沒有看到她的狼狽,他對上她猶疑驚恐的眼神,問道。

    「翁大嫂子,一晃十來年過去了,你不認得我了嗎?我可是一眼就認出你的,嫂子真不夠意思。」

    翁大嫂子,翁大嫂子……

    翁氏從這一聲聲稱呼中,聽出了幾分耳熟。

    她不確定的看了幾眼面前這少年郎,這個年紀,還喚她大嫂子的……

    是了是了,只有小源村宋獵戶家的小子,這麼一想起來,這雙眼睛,倒是依稀能夠看出兩分小時候的模樣。

    他果然如她當初想的那樣,成長成一個俊俏的少年郎,甚至還要更出色。

    「是你……」

    宋延年點頭,他知道她認出來了。

    「是我。」

    翁氏撐著腿站了起來,動作有些艱難遲緩,宋延年的視線落在她的腿上。

    翁氏瘋癲的笑了下,陡然陰下臉,「別看了,它就是瘸了。」

    宋延年畫了一道靈符籠罩在他和翁氏之間,翁氏是哭是笑,抑或是瘋癲,聲音都透不出這層靈光。

    翁氏盯著宋延年看了許久,往下耷拉的眼皮下,一雙眼裡閃過如毒蛇一般的陰鷙。

    她想起當初的事了。

    「都是你們多事!」

    要不是宋延年和張諾那些小孩多事,她神不知鬼不覺的讓立祥替了子文,子文也不會受那般痛苦,最後還被張婆收了。

    這事,是她心中的一根刺。

    宋延年的目光落在翁氏面龐上。

    她的面相真是奇特,子女宮和夫妻宮本該涇渭分明,然而它們卻是晦澀纏繞。

    似乎緣分都已經盡了,卻又以另一種方式糾糾纏纏的纏繞重疊,是夫又不是夫,是子又不是子……

    簡直就是孽!

    再聯想到當初的那一幕,還有風送來隻言片語的立祥,宋延年有了猜想。

    從那場水鬼事了以後,在子文身體裡的,一直都是林立祥啊。

    宋延年悵惘,他探究的看向翁氏,這個母親是不是不長人心?

    他想起了小源村的林家宅子,那瞪大眼猶猶豫豫的祈求他娘,又看看他們的子文。

    最後,雖然渴望,他卻還是依戀的看了一眼屋內的翁氏,和小夥伴揮手道別。

    「你們去玩吧,我在家裡再看看書。」

    夏日的蟬在枝頭拼了命的繼續嘶叫,林家宅子很悶很熱,溪陵江的水又涼快又乾淨……

    一開始他們是一群人一窩蜂的擁去喊子文,到最後,夏天一天天過去,人越來越少……

    最後一次,只剩下了張諾在大宅門外喚了一聲……

    子文選擇了他娘,而他娘卻捨棄了他……

    宋延年收回目光,問道:「子文是你生的,害了他,你這十多年都不會不安心嗎?」

    翁氏咬牙切齒的瞪著宋延年,「是你們!都是你們,子文才走得那麼慘。」

    宋延年哂笑,和畜牲都不如的東西說什麼!

    他的手輕抬,五指微斂,翁氏腦海中無數的過往片段化作瑩白的亮光朝他湧來。

    山腳撿到道書的不以為意,對子文恨鐵不成鋼的氣怒……魂替成功後看到林立祥的欣喜……看到子文和新媳婦相處,躲在窗欞後頭的怨毒……寺廟進香時被藏在廂房地道時的驚恐,新媳婦指揮人打斷腿的怨恨,被賣後的折磨和求生無門……一直到現在的逃脫和裝瘋……

    宋延年:……

    他收回手,真是惡人自有惡人磨啊,林翰林的新媳婦真是個瘋子,敢想更敢做,居然連婆母都賣!

    至於翁大嫂子對子文做的事,一切讓人難以置信,仔細想來,卻又早有蛛絲馬跡。

    宋延年想起當初她那針扎子文的場景。

    貪嗔痴恨愛惡欲,說到底,不過是她更愛自己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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