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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4:19:20 作者: 大世界
    他關上院子的木門,阻隔了大半老太們嘻嘻哈哈的笑聲。

    轉過身,就見白良寬依靠在廊間的窗欞處,他的眼裡是大大的調侃。

    白良寬的視線落在宋延年手中的瓜果上,立馬笑道:

    「最受長樂坊老太太們喜愛的狀元郎,這幾天有沒有被看煩了?嘖嘖,託了你的福,咱們這段時間都不需要買蔬菜瓜果了,你去灶間瞧一瞧,堆的滿滿當當的。」

    宋延年故作不在意的擺手,「咱們雲京的大嫂大娘就是這般熱情,人情味十足。」

    他遲疑的繼續道,「過幾天應該就正常了吧。」

    白良寬哈哈笑了起來。

    「還承受的住嗎?」

    宋延年垮下了臉,「不可以。」

    白良寬又是一陣大笑。

    「雙瑞!」

    宋延年一把抓住正在清掃院子的雙瑞,交代道。

    「明兒要是還有街坊鄰居登門找我,你幫我推了吧,唔,就說我不在家。」

    這街坊鄰居太過熱情也不好,他的一張臉都笑僵了,實在受不住,受不住了。

    雙瑞爽快的應下了。

    他面上帶著喜慶的笑意,沖宋延年拱手作揖。

    「恭喜您啦宋公子,哦不,宋大人,這幾日你太忙了,我都還沒和你道一聲喜呢!」

    宋延年:「多謝多謝,你還和以前一樣稱呼我就好了,我們還沒有授官呢。」

    「哎,好嘞!」雙瑞大聲的應下了。

    「宋公子,你不知道吧,自打你前幾日遊街以後,好多婆婆嬸嬸都追著我打聽你呢。」

    「就連湯婆這些日子也不念叨林翰林了,改成念叨你了。」

    宋延年:「是嘛!」

    原來當面問不夠,還要旁敲側擊啊,不錯不錯,這些大娘大嬸有策略!

    「都問啥了?」

    「問最多的就是你有沒有意中人。」

    雙瑞:「不單單是你,還有我家少爺和白公子,嗐,我家少爺她們打聽了也是白打聽,他都有少奶奶了。」

    「還問了一些其他事,不過宋公子你放心,我嘴巴嚴著呢,你的事兒我一句話都沒說。」

    「好雙瑞!」

    宋延年拍了下他的肩膀,笑道,「多謝你嘴下留情啦,好啦好啦,快去幫你家公子的忙吧。」

    馬陽釗這次的殿試成績還不錯,考了第一百九十九名,得了個第二甲進士出身,而良寬兄就稍微差了一些,第三百九十八名,比會試時前進了一名,最後得了個第三甲同進士的出身。

    不過,他很看得開就是了。

    白良寬:「同進士也是進士,考上它已經是我家祖墳冒青煙了,要是讓我像何探花一樣,考個十次八次的才中,那才叫做折磨人。」

    這次的探花姓何,名仕博,別的什麼都好,就是一頭花白的頭髮特別顯眼,傳臚大典那日,老皇帝都忍不住開口問他今年貴庚了。

    何探花倒是個幽默人,他想了想,回答了一句,「三十年前二十有五。」

    白良寬吐槽:「要是讓我五十多歲了還要遭罪科考,我寧願在瓊寧當個鄉紳。」

    他想起會試期間受過的凍,聞過的臭味,還有那像小牢籠一樣的號房,真是不想再來第二次。

    還好他考上了,無量天尊!

    宋延年聽他這麼一說,也想起了何大人,今年春闈是何大人第十次的舉業。

    那何大人頭髮雖花白,但精神卻還很飽滿,面容清癯,皮膚有些青白,個子瘦高,一雙眼睛炯炯有神,帶著歲月沉澱的智慧和溫和。

    雖然是個老探花,但也不算辜負探花郎的美貌一說。

    宋延年:「何大人是少年坎坷中年失意,大器晚成之相。」

    往往這種人才令人欽佩,因為他們能夠在看不到光亮的時候,還在堅持心中的道。

    白良寬好奇道:「大器晚成的面相是什麼樣的?」

    宋延年:「何大人的眉毛粗厚並且橫直,這種眉,在面相里稱為獅子眉,他年輕的時候脾氣應該比較衝動,性子急躁,現在年紀上來了,反倒是沉澱了自己。」

    「你不要看他年紀大,他的官途還長著呢。」

    白良寬已經聽愣了。

    宋延年又瞥了他一眼,沒有繼續說下去。

    他有些困惑,按他之前替良寬兄看的,他應該也是大器晚成的面相,不想這次居然讓他考上了,真是奇哉。

    屋內,文昌位的魁星轉了轉眼,他哼了一聲,筆墨上的靈光一閃而過又歸於沉寂。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他魁星可不愛搞邀功這一套。

    ……

    四月二十八,欽天監正秋白道人特意幫忙看的好日子,新進士的曲水流觴就定在這一天。

    因為第二日有宴席,宋延年早早就吹了燈燭歇下了。

    月上中天時分,一彎銀鉤傾瀉下微薄的清輝,星星睜大了眼睛替它助陣,無數的小銀光在閃爍,整個長樂坊很安靜,除了更夫敲梆的聲音,便只有草叢中的蟲鳴了。

    突然,一股清幽的香味從窗欞和門縫間飄來,香味淡雅卻又無處不在,它一點一滴的侵襲,在人發覺時,便已經縈繞人的周身,旖旎繾綣……

    宋延年坐了起來,他看了一眼白良寬。

    他睡在西南角的另一張床榻上,此時抱著被子睡得正香,也不知道是夢到了什麼,面有陶醉之色,嘴裡羞澀的嘀咕了幾句夢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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