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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19:47:12 作者: 南窗雀
他們從未如此近,零距離,四肢親昵地糾纏在一起,雙唇也緊密相貼。張深的呼吸很滾燙,噴灑在臉頰上,灼熟了血肉,燒進了骨子裡,勾起了燥熱的無名暗火。
黎醒無法抵禦,怕再多一秒自己就會淪陷其中,可理智和貪慾各占一半,一個叫他分開,一個誘他再親密些。
他僵持著身體,進退兩難。
然後那張嘴唇離開了,手臂,右腿,全部從他的身上撤離,所有圍繞著他的熾熱溫度,在一瞬消失了個乾淨。
剎那間,貪慾搶占上風,空虛和渴望充斥了全身,身體裡的衝動想要破出,黎醒迫切地想伸手將眼前人拽回來,緊緊擁到懷裡,用張深身體得滾燙,安撫這顆躁動不安的心。
可他不敢,連手伸手的勇氣都沒有,只能睜眼看著渴望之人,一點點走遠。
張深退了半步,保持著仰頭的姿勢,視線未挪開。他眼皮不眨,看得黎醒難以招架,才終於開了口,聲音喑啞低沉:「我喝醉了。」
「嗯。」黎醒還沒從那個吻中抽離,神思恍惚地接過話,「看的出來。」
張深臉往前湊了一寸,視線從黎醒的眉峰往下掃,越過深邃雙眼,停留在微抿的嘴唇上,說:「我喝醉了,所以難以控制,那你為什麼不躲?」
太近了,像是下一秒就會再次緊貼,黎醒屏住呼吸,悄悄捏了捏手心的汗,靜默許久才說:「酒氣薰心,大抵,我也醉了吧。」
回答落下,兩人誰都沒再說話,上空墨雲飄過兩片後,張深終於動了動身體,拉開了兩人的距離,歪頭問:「你怎麼來了?」
「剛才通電話,我很擔憂你。」黎醒迅速找回清明思緒,解釋了來意說,「深哥說在家,我就找上門來了,不請自來,你介意嗎?」
「不介意,來得正好,我很想你。」張深還帶著幾分醉意,說話尾音勾人心尖卻不知。
他說完又好似清醒,盤問:「可大門不曾錄你的指紋,通電話我也不曾告訴過密碼,你又是怎麼進來的?」
黎醒滾了滾喉結,不敢直視那雙眼睛,好半天才艱難回答:「深哥是不是很少看自己的作品?」
不知道怎麼扯到這上面的,張深腦子漿糊,茫然地搖了搖頭,答:「寫完就不看了。」
「那就對了。」
「這和我的問題有什麼關係?」張深惱火。
黎醒不直言,只說:「有直接關係。」
張深不想兜圈子,醉酒後的腦子不受控制,所有從前壓在心底的問題,都接連往外蹦。他悶聲問:「為什麼你好像總是很了解我?懂我喜,知我惡,連我家中的密碼都能一清二楚。」
「黎醒,你直說吧,是不是監視我了?」
黎醒沒忍住笑了聲,怕被醉鬼計較,趕緊以拳抵唇糊弄了過去,半晌才說:「這些都是你告訴我的。」
「我?」張深扯了扯嘴唇,「怎麼可能,這些事情連我親近的人都鮮少知道,我們才相識多久,我怎麼會告訴你?」
「況且,我們之間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記得,我沒告訴過你。」張深說罷,語氣又低了下來,「可你似乎,知道我的一切。」
「也不是一切。」黎醒抬手把玩著旁邊的酒瓶,發出陣陣輕響。在酒瓶轉了兩圈後,他沉默片刻,重新開口,「就如此刻,你如此失態,我卻不知原因。」
「不重要了。」
黎醒眉頭擰成川字,帶了些不容反抗的強勢:「如果真的不重要了,那你為什麼借酒消愁?」
「深哥,可我想知道,哪怕一點點,我也想為你解憂。」黎醒近乎懇求的低喃,話畢又低落地牽了下唇角,自我剖白,「或許在你心裡我還不夠格,可你的一切對我來說都很重要,我不希望你如此失魂落魄。」
張深聞言有些觸動,眼神清明了些許,緩緩坐起身,挪到床邊一靠,屈膝看著夜空。他看了近乎半刻鐘,才頗為生疏的開口:「我母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因為身體虛弱,病重離世。」
這是他第一次對別人訴說壓在心底的秘密,也是揭開了自己的傷疤。他講得很慢,因為醉了就所以條理不清晰,經常前言不搭後語,想到哪兒便說到哪兒。
黎醒自始至終沒有插嘴,沒有附和回應,只是靜靜地聽著,做一個完美的傾聽者,聽張深混亂的敘說曾經過往,把最珍視的人,最重要的事情講給他聽。
這段往事沒有講得很久,連半個小時都沒用上,張深說完後抹了一把臉,再開口茫然至極:「你說,是不是我的錯?」
「不是你的錯。」黎醒脫口否決。
「如果沒有我,我母親不會身體狀況一落千丈,我父……他們也不會變成這樣,起碼不會帶著遺憾分開。」
張深眼神空洞,繼續說:「母親留下的日記,最後一頁是送給父親的信,她為自作主張生下我道歉,為過往種種道歉,她寫盡所有,只留了一個心愿,叫父親替她完成。」
信的末尾,她寫道:鍾厲,小深是上天賜給我們的寶貝,也是我給你的寶貝,我很開心能生下這個孩子,唯一遺憾,不能見他長大,瞧他幸福快樂,安然無恙。
「如果我沒出——」
「深哥。」黎醒捂住張深的嘴,另一隻手掰過他肩膀,強行讓他直視自己,溫柔又堅定有力地說,「不要說這種讓你母親傷心的話,如果你沒有出生,她不會擁有那麼多快樂,也不會說你是上天賜給她的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