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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19:47:12 作者: 南窗雀
前面十字路口紅綠燈久,錯過一個要等兩分鐘,小五等不了這兩分鐘,掐著紅綠燈的時間,擰著油門橫衝直撞,在最後一秒擠了過去。
直行紅燈,兩側綠燈,正在摩托車疾馳到路口時,兩道照眼的白光打過來,緊接著傳來刺耳而綿長的喇叭聲。
小五側眸,瞳孔緊縮。
砰——
十字路口中心,兩輛SUV車頭相撞,兩個車頭都凹進去了,擋風玻璃碎如蜘蛛網,向下塌陷,其中一輛車蓋被掀飛,發動機著了火星子。
一場突發事故,警察、消防與救護車迅速趕到現場,相關人員緊急處理,展開施救卻發現這是三車連撞。
兩輛轎車之間,還一輛摩托車被撞散了架,車頭和車尾分開各落一半,躺在相撞的正中間,摩托車頭下,壓著一個渾身是血的人。
他全身沒有一處好地方,上半身有堅硬的車頭保護,只刮掉了一層皮,腦袋沒有受到重創,腿部卻極其嚴重,兩條小腿血肉模糊,腳踝處已經露了白骨。
聽到聲響,男孩掙扎著睜開眼,頂著滿臉血跡,動了動嘴唇想呼救,卻無力發出聲響。身上的重物被移開,身體在被觸碰,應該是得救了,他耗盡所有力氣,徹底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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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
一場戲結束,黎醒帶著一身「血」從擔架上爬起來,捂著手指頭抱怨:「哎,剛才誰踩我指頭了,疼我一激靈,還好我專業素質夠硬,不然都跳起來了。」
就這麼嬉皮笑臉的一句話,緩解了現場沉重的氣氛,現場立馬鬨笑。剛才演警察的男人也不尷尬,摸著頭直笑:「入戲了,看見車禍這給我著急的。」
「入不入戲你踩我手幹嘛?」黎醒不罷休。
「矯情,快滾去卸妝,帶這麼一身行頭嚇唬誰呢?」喬臨受不了了,站起來朝黎醒扔了個紙團。
黎醒不大樂意,嘟嘟囔囔地離開現場,老實跟著化妝師走了。
喬臨沒好氣,又罵了句矯情玩意兒,然後才坐下。
知道導演是嘴硬心軟,張深打趣道:「這還矯情啊?多敬業啊。」
「他賺這份錢,這些都是應該的,有什麼敬業不敬業的。」喬臨且拎得清,話里話外不帶心疼偏袒的。
張深笑著附和,沒揭穿。在拍這場戲之前,喬臨私下找了黎醒一次,可能是怕人多口雜,倆人躲在廁所旁邊嘮上了,趕巧他路過,全聽耳朵里了。
他雖然和喬臨接觸時間不長,但深知這個導演對演員有多苛刻,對片子質量有多高,在他的戲裡,不能用替身,不能借位,不能配音,全部要演員自己上,有一項缺陷都不能容忍。
可就這麼一個人,會在拍車禍戲之前,問黎醒要不要用替身。
張深以為黎醒創傷應激這麼嚴重,徵得了同意一定會選擇使用替身,他還是不夠了解黎醒,猜錯了。即便平時坐車都難掩害怕,可真要是戲裡有的橋段,黎醒就是把牙齒咬碎,也會強抵恐懼,毅然決然上陣。
這場戲不出意外的NG了好多次,喬臨難得沒有罵人,一直好脾氣地等黎醒調整好狀態。張深將全程都收入眼底,和喬臨一起提心弔膽,也一起在過戲後鬆了口氣。
今天戲落一段,片場開始清場收拾,場務和張深熟了之後也沒那麼客氣了,嫌他礙事直接把人卷一邊待著去了。
張深靠在路燈下,抱臂出神,忽然一道影子遮來,掩了半數亮光。他下意識抬頭,黎醒卸掉了駭人的車禍妝,穿了身乾淨清爽的常服,站他跟前,雙眼含著笑。
「深哥叫我好找。」
第 47 章
路燈發散的暖光照在黎醒身上,為他鍍了層金光,耀眼的刺疼了眼睛。為什麼能總是笑著,明明受盡苦難,明明藏了莫大的委屈。
心臟像被朝五個方向不同拉扯,疼的呼吸都困難,張深滾了滾喉結沒答話,緊盯著面前的人,即便眼睛酸澀也不肯移開。
那目光滿含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熾熱的能將人燒穿,黎醒招架不住這樣赤|裸又直白的視線,掛不住臉上笑意了。他不自覺往後退了半步,不料張深卻跟著上前,他再退,張深再跟,像猛獸出籠,令人心慌膽怯。
沉默著步步緊逼,直到無路可退,黎醒後背抵在石牆上,冰涼透心讓人寒顫。
喬臨說得對,他棋藝不精,不知道從何時開始,一手布好的棋局被打亂,他變成了受人牽制的一方。
當一切脫離掌控,走的每一步棋都會變得沒有把握,永遠不知道那一步會露出破綻,被將一馬。
黑白棋永遠不會站在一起,他們生來註定只能站在彼此的對立面,要麼各居一方,隔著中心格遙看;要麼邁出一步,就在這棋盤糾纏,等待一方敗下陣,結束這場遊戲。
他明知這是場必輸的博弈,也要跳進這局棋,甘願淪為棋子,與之在這棋盤上糾纏。
即便滿盤皆輸,也不悔。
他抬頭與張深視線相接,只一瞬便被那雙眼攪亂了心緒,當即慌了神,迅速移開了目光。
可落在身上的那道視線並未收回,他實在難以招架,低垂著頭無奈詢問:「深哥,你到底怎麼了?」
他做好了等不到回答的準備,捏著手心的汗思考下一步對策,張深卻出乎意料地開了口,還是毫不猶豫地回答,緊咬著話音說了幾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