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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19:47:12 作者: 南窗雀
家裡並無灰塵,看來談鳴葉安排人過來清掃過,張深難得有些感念。走進臥室的那一刻,半個月以來緊繃的情緒松下,他忽然覺得很累很疲憊,像病來如山倒,此刻換成覺來如山倒,仍然適用。
張深好好清洗了一下,洗淨了滿身灰塵和壓力,帶著一身輕鬆陷入沉睡。
在安全和熟悉的情況下,他的覺會重一些,加上無人打擾便更是睡得昏天黑地,整整睡了一天一夜,將半個月缺失的覺全部補了回來。
甦醒時是半夜,睡得太久,張深睜眼後緩了半個小時才摸過手機,通知欄的消息都快爆了。他挨個看了圈,發什麼的都有,重要的和不重要地穿插在一起,但唯獨沒有找到想要的消息,正要關手機,談鳴葉一個電話打了過來。
他反應遲鈍,半天才接:「什麼事兒?」
「小深,明天你幾點去啊?」談鳴葉開門見山。
張深想了好半天去哪兒,挪開手機下拉鎖屏,看到日期時才頓悟,原來明天就是十七號了。他沉默兩秒,擰著眉頭答:「晚上吧,和他錯開時間。」
「那我可白天去了啊。」談鳴葉說,「我媽白天去,我陪她過去。」
「好。」
掛斷電話,張深捏著手機有些出神。
明天,是他母親的忌日。
張家有一塊特用的墓園,在大興郊區,挺偏僻的一地兒,占地面積極廣,裡面埋葬的都是家族中人,非公用墓園。
張深從家趕過去需要兩個小時,四點出門,趕上堵車接近七點才到,去的時候天已濃黑。
墓園裡特意設了戶外燈,雖微弱但照亮足矣,他在腳下停車,踏入墓園前整了整身著的黑西裝,確保一塵不染,無折無皺。
腳下泥土不夠硬,偏軟,是長期朝霧晨露導致,張深抱著一束花,神情莊重每一腳都踩得很沉重,在地面留下一個淺淺的鞋印。
連續越過三列墓碑後,張深看清了第五列其中一個擺滿花束的碑前,跪著一個人影,他驟然駐足,眯起眼睛打量那個身影,這個角度逆著光,太暗,那人也著一身黑衣,與夜色相融,根本看不真切。
他向前兩步,走到第五列時,一眼看清跪著的人是誰,當即下了臉。
跪著的男人動了動身體,站起身拍了拍膝蓋上的灰塵,轉過頭,用居高臨下的態度,審問:「現在連你母親的忌日,也不放在心裡了?」
第 33 章
那是位極具威嚴的男人,看起來不過四十多,身材高挑健碩,氣質長相優越,言談舉止都透著上位者的壓迫力。
男人一步步靠近,停在張深面前整了整袖口,隨著動作幅度,露出腕上的手錶。銀色蚝式鋼錶帶,黑色錶盤,是一款穩重低調的腕錶,既彰顯貴氣又足夠適用。這是勞力士的經典款,發行很久了,即便足夠愛護,在長期穿戴下也會有些使用痕跡。
張深盯著那塊兒手錶有瞬間的出神,直到男人手臂垂下,才重新將目光聚焦在那張和自己有三四分相似的臉上。
這是他父親張鍾厲,張家的掌權者,一個出色又成功的商人。
他抱著花束的胳膊收緊,偏開視線不想看到那張不苟言笑的臉,思忖兩秒後繞過人,徑直走向墓碑前。
石碑保護得很好,風吹日曬也能讓它斑駁,仍舊亮透如新。張深將花束擺在碑前,跪的板正,旁若無人地自顧自說起話:「母親,我來晚了。」
「今天有些事耽擱,您不會怪我吧?」
「夜裡來是否過於叨擾您?一年未見,許多話想說,母親別嫌我煩。」
「最近體驗了些不一樣的事情,賣了版權,還半隻腳踏進了影視圈,跟著劇組拍戲去了……」
張深嘴裡輕念著家常話,看著碑文所寫的【愛妻程眠知之墓】時身形一頓,眸光沉下,抬手摸著石碑上的刻字,沿著痕跡一道道撫過,將每一道印記都順著指尖,刻進心裡。
他絮絮叨叨說了許多,將一年發生的大大小小事,都與沉睡之人說了個乾淨,話抖摟乾淨已是半個點後。
「母親且安。」
張深放下一句簡單的結束詞,跪著向後移了半寸,雙手交疊置於額頭,九十度彎腰,虔誠又鄭重的輕磕了個頭。
整個過程張鍾厲都在旁觀看,沒吭聲也沒要走得打算,張深懶得琢磨對方心思,按心所想將一切做完。跪的太久雙腿已麻,他手撐著地面緩慢直起身,將褲腿與半掌泥灰拍淨,大步離開。
張鍾厲早有預料,板著那張萬年不變的臉,沉聲發話:「站著,不懂規矩,見到父親不問好不問安,有你這麼為人子女的嗎?」
張深扯了扯嘴角,譏笑:「母親死得早,我沒教養,我以為這件事您早就知道了。」
張鍾厲習慣這副態度,不想多費口舌,直言來意:「今天家裡吃飯,跟我回去。」
「不去。」張深答得的幾乎沒有猶豫,撂下這句話打算走。
張鍾厲側轉身,面上帶了些慍怒,對著那道身影,說的不容反抗:「我不是跟你商量,今天無論如何你必須回去。」
「那你打算怎麼樣,把我綁回去?」張深頓住腳步,頭也不回地問。
空氣陷入短暫的沉默,張鍾厲靜止半晌,神色微微動容,還是選擇了先退一步,說:「今天你母親忌日,回家吃頓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