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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19:44:49 作者: 澤上
    報導寫的簡單,尉殊看著心底卻顫了顫,雖然只是廖廖幾筆,可他的還是渾身發冷,心慌的要命,呼吸像是被人遏住。

    他不敢想像這廖廖幾筆經歷了怎樣激烈的場景,怎樣的危險,一個吸毒發瘋的中年人,一個還只是才上高一的學生,更別說那人剛開始拎著刀……

    ——那個曾經架在他脖子上劃出一道血痕,讓他對著攝像機哭了十幾分鐘,讓他到現在只是看著就止不住瑟縮的東西。

    收了思緒,尉殊十分冷然地嗤笑,盯著屏幕的眼神又冷了幾分,落在「沈同學腿部被砍」幾字上。

    還沒散去慌張換成了心疼,他無法想像當時的局面,可他覺得沈淵也是怕的,只是那些害怕在紛亂下顯得微不足道。

    關了頁面,尉殊繼續翻找了幾個頁面,還有一小段視頻。

    點開,應該是圍觀學生錄的,鏡頭很抖,尖利的哭喊聲充斥了整個畫面,持刀的人和沈淵扭打在一起,那柄帶著寒芒的菜刀還被人拿在手裡胡亂地揮舞。

    尉殊緊緊盯著屏幕,拍攝的人明顯手抖的厲害,雖然儘量在湊近拍還是止不住的抖,泛著寒芒的刀在視頻中來回晃動,落到了沈淵腿上……

    心底猛然一顫,書面語言給不了的視覺衝擊鋪天蓋地的襲來。

    圍觀人一陣抽氣聲。

    「他受傷了。」

    隱隱還有中年人焦躁的聲音,「都趕緊回家,看什麼戲。」

    「120打了嗎,怎麼還沒到!」

    不一會兒,視頻中除了長郡的學生,還多了承裕和長林的人。

    可這麼多人,沒有一個人上前幫他,沈淵拖著那條受傷的腿和持刀人博弈,好幾次刀刃倒是貼著沈淵過去的,他像是感覺不到疼,變著法兒的奪刀,等奪過刀時兩人已經一臉的血。

    看了一下進度條,才過了的六分鐘,這個視頻卻有三十四分鐘。

    時間,第一次如此漫長。

    手上滑鼠一點,視頻暫停,視頻里的沈淵一臉血,額頭受了傷,血珠從額頭滾落在眼睫上,目光灼灼地盯著身下人,帶著他沒見過的兇狠恣睢,牙關緊咬,一點不敢鬆懈。

    尉殊心裡一酸直接關了視頻,實在看不下去了,越看越想去找沈淵,去問問他疼不疼,去想著抱抱他——因為自己當年也是這麼想的,來個人吧,抱抱我就好,誰都可以。

    因為真的——太害怕了,怕到整個人壓抑得快快發瘋。

    甚至想問他,為什麼要衝出去……

    周圍明明那麼多——成人。

    那是燕城不會有的大雪,卻是尉殊曾經體會過的恐懼。

    點開微信聊天框,手指在鍵盤上敲了敲,打了好幾句,又逐字刪除,最後發出去的變成了:明天出去玩吧。

    沈淵似乎不在,尉殊收到消息已經是兩個小時後,回了一個字:好。

    尉殊握著手機,盯著的手機界面上的一個字。笑了,盯著那個字看了看,定神才放下手機繼續刷題。

    *

    拉開窗簾盯著外面雨霧,尉殊沉默,昨晚問的太乾脆,忘了查天氣,不僅下雨了,還不小。

    窗台玻璃上滿是濺落的雨水,尉殊盯著窗台看了看,眉目低斂,不是什麼大事兒。

    從雨傘架里抽出一把雨傘,尉殊下了樓,沈淵在南門等他。

    雨水落在傘面,聲音清脆,尉殊抬頭,視線不過隨意一掃就看到了保衛室門口站著的沈淵,穿著一件簡單的黑色連帽衛衣,身形挺拔,額前細碎的頭髮下堪堪到眉上,露出那雙綴著光的眸子。

    那是一雙在少年極致的輪廓線條和五官中依舊極為出挑的眼睛。

    他好像格外喜歡沈淵的這雙眼睛,乾淨純粹。

    雨後空氣清新,少年溫柔,伴著雨落的節奏,執傘向他而來。

    沈淵心下微動,唇角微微揚了一個不太明顯的笑。

    尉殊已經走到沈淵跟前,看他似乎心情很好,開口道:「走吧。」

    昨晚看到的,尉殊沒打算開口,沒有一個合適的身份讓他開口。

    沈淵扣上衛衣帽子,點了點頭。

    「不帶傘?」見他只是戴上衣服後面的帽子,尉殊一愣,傘呢。

    沈淵聲色平靜,「傘在學校。」

    「衣服上有帽子,不礙事。」見尉殊盯著他沒動,沈淵補充了一句。

    低頭看著腳邊濺落的泥水,還有落在水坑裡的雨點,十分明晰地告訴尉殊,雨不小,甚至算得上大。

    「要不我去家裡拿,要不……」尉殊偏了偏頭,示意身旁的位置,「這裡。」

    語氣隨意,態度卻很強勢。

    沈淵望著他,認命地鑽入尉殊傘下,「走吧。」

    沒有覺得那裡不對,相反,他近乎耽溺地享受著尉殊的強硬,因為他深刻地知道,這種強硬下裹挾的是赤忱熾熱的「為他好」。

    即便理智告訴他不應該走近他 ,可這樣的溫柔,他多少年沒遇到過了。

    落入他眼中,強硬便自然地化成了溫柔。

    從尉殊救下他的那一刻起,深淵裡落了光。

    而那道光,屬於一個少年。

    滿意地看他走到自己身側,尉殊低頭笑了笑,這也是他特別喜歡沈淵的一點,不同於邵嫡的刨根問底,沈淵十分大度地承受他的脾氣,不反駁,不反抗,鬥嘴都沒有,近乎乖巧地做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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