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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3:54:32 作者: 鬼丑
季劫知道光靠人踩往往不至於骨折,可那時整個人都控制不住,季劫覺得心臟極痛,耳邊都是血液鼓動的聲音,可下一秒張勳竟然朝季劫這邊走了過來。
張勳道:「你倒是夠硬。我不打你,也能有辦法治你。」
管天任睜大眼睛,怒吼著:「你敢?!張勳?!」
張勳朝季劫這邊走過來,唇邊掛著痛快的笑,還沒碰到季劫,管天任就爬到張勳腳邊,大喊:「你別碰他!你別碰他!你想聽我喊嗎?我喊!張勳!!」
張勳蹲下來,用刀比這管天任,還沒說什麼,就看刀疤臉走下來,跟張勳低聲耳語。張勳對刀疤臉說:「那你幫我看著他們倆。別讓他們說話。我先走了。」
現在是凌晨三點四十五。
剛剛情緒太過激動,季劫很是疲憊,他還在發熱,閉上眼睛養精蓄銳。
他沒有看管天任。他討厭管天任這樣,傻。
可剛剛聽張勳的話,好像是不弄死季劫不罷休。季劫有時候很害怕自己的小性子。他害怕自己為了鬧彆扭死之前都不跟管天任說上一句實話。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四點鐘時,刀疤臉睡著了,他鼾聲震天,樓房好像都因為他的鼾聲而顫抖。小李躺在年輕女性躺在的鋼絲床上,被鼾聲吵得睡不著,翻來覆去。
季劫睜開眼的一瞬間,就看見管天任以一種極小幅度的距離朝自己這邊蠕動。季劫沉默了一下,也往管天任那邊挪。
他對管天任說:「你被綁的緊嗎?」
「嗯。」管天任用氣音回答,幾乎被刀疤臉的鼾聲蓋住,他緩慢而清晰地說,「逃不了……底下還有人……」
季劫皺眉,問:「這到底怎麼回事?」
管天任笑了,他並不回答這個問題,只用那種堅定的聲音,小心地跟季劫說:「季劫,你不是想聽我說那七年我為什麼走嗎?我告訴你,你一定要原諒我。」
季劫屏住呼吸,連右腿的疼痛都忘了。
管天任溫柔地看著季劫,眼睛裡很是濕潤,他說:「有個人,他以前做過錯事,一直不敢告訴你。可他怕再不告訴你就沒有機會了。季劫,你知道麼,那個人高考失利,沒讀大學,心裡很難受,有種破罐子破摔的感覺。他跟著一位律師四處實習,可年齡那么小的律師根本接不到案子。」
「……」
「公檢法,律師,聽起來好像是一起的。但實際上律師被公、檢、法排斥在外,律師一直是被排擠的,他要看看守所人的臉色,法官的臉色,如果沒有人脈,他寸步難行。」
「於是他就去考公務員,他當了兩年的檢察官。他明知道自己喜歡的人最討厭檢察官,可還是去當了。他太渴望成功,渴望過不看人臉色的生活。」
管天任這樣說著,直直看季劫的眼睛。
季劫皺眉,沒有說話。
管天任繼續道:
「他工作比較順利,卻不敢去找自己喜歡的人。他太怕看見那人鄙夷嫌棄的眼神了,寧願不看。兩年後轉行當律師,但並沒有他想像的那樣順風順水。他吃了很多苦。」
管天任一句話帶過,沒有跟季劫說,最開始的兩年管天任每個月只賺兩千塊,有一千多塊會打回家。每到月底,他要吃一個星期的炒黃瓜,到後來看見黃瓜都受不了。交不起房租時,在地鐵的候車站睡覺。
「他為自己心中的公平公訴、辯護,卻惹了禍。律師這行太容易得罪人了,他怕自己被報復,不敢回家。」
「後來他有錢了,卻越來越不敢回家。有時候他甚至希望這是一場夢,一覺醒來還睡在戀人身邊。那段時間他幾乎換上精神病。」
「於是他回來了。不敢跟喜歡的人說,自己為什麼離開。」管天任看著季劫,道,「他怕自己解釋不清楚,怕自己說不好。怕喜歡的人不能忍受。」
「他最怕,他的不原諒。」
管天任壓低聲音,緩緩爬到季劫身邊,張口低聲說:「但是他錯了。到了現在,他發現他最怕的,是連累了他。」
第71章
「管天任……」
由於發燒,季劫的頭昏昏沉沉,他疲憊的睜著眼,眼睛一直看向管天任那個方向。
管天任沉默了。在這種陰測測的環境中,兩人心情平和,安靜如水。
「如果,今天我能離開這裡。」季劫勾起嘴角,說道,「我一定要好好跟你鬧一通。你這個傻逼,你知道嗎?我不會因為你曾經當過檢察官而不原諒你。我只是不能忍受你的隱瞞。」
管天任也笑了。他的心被季劫說的軟軟的。空蕩蕩的樓內有一股陰森的潮濕氣味,仿佛回到了兩人相遇的第一天。
也是這樣的天,這樣的雨。皮膚白皙、精緻的像是由玉石雕琢的小孩,表情淡漠,撐著一把寬大傘面的雨傘。男孩頭上戴著一頂深色帽子,一抬頭,露出沒有表情的一雙杏眼。
管天任第一眼見到他,就再也不能忘記了。
記憶中的小男孩輪廓逐漸得透明,他四肢被拉長,變高變瘦,仿佛一轉眼間男孩就長大了。
歲月在季劫臉上沒有留下多大的痕跡。但這雙眼睛卻不再冰冷,不再寂寞。他那樣溫柔地看著管天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