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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3:51:38 作者: 徹夜流香
「……無論借給你多少光,你都只是塊石頭,卑賤而無用。」
「雨文婷為我去殺聞慕陽,那是她自願的,不過有一件事情她倒是做得很棒,那就是跳下去的那一刻,至少讓我記住了她。」
聽著聞慕庭悠然卻冷酷到極致的話,路星辰仿佛能看見最後所有希望完全破滅的吳小妹面色如灰,失魂落魄地爬上桌子站到窗前,然後在聞慕庭冰冷的視線下墜落的場景。
只要想起這一幕,路星辰就覺得自己的脊背竄出來一股寒意,手顫抖得幾乎拿不穩手中的錄音,腦海里閃過半張照片,聞慕陽,文娜與吳小妹,岩洞裡喪生的許沛然等四人,還有他們加起來的所有往後的歲月。
慢慢地,她緊握住了錄音筆,手不再顫抖,將錄音筆收拾進包里,她拿出手機給丁宇打了個電話,卻沒有打通。
路星辰掃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已經是晚上九點,於是她又給丁宇發了一條簡訊:找到新證據,速回電。
然後,她再也沒有心情收拾東西,而是拿起包鎖上門,飛快地朝著外面奔去,她現在只想立刻返回到一個人的身邊,那個外表冷淡,事實上卻溫暖如陽的人。
路星辰打開大門,急促地道:「聞慕陽,我回來了。」
書櫃前的那個人轉過身來,不是她預料中的人,卻是微笑著的聞慕庭,路星辰所有的笑容立刻僵在了臉上,內心中巨大的恐懼蔓延開來,幾乎將她整個人都淹沒了。
「慕陽呢,你把他怎麼了?」路星辰的語調顫抖又尖利。
聞慕庭微微有些愣怔,他像是低頭思考了一下,合上手中的書,然後抬起頭來微笑著說:「你覺得我會把他怎麼樣?」
路星辰強自鎮定,但只要想起這個人曾經給聞慕陽帶來的,有可能帶來的災難,她再怎麼竭力,都無法控制住自己的語調,裝作從容無事發生。
「你怎麼進來的?」
「顧伯總是把大門的備用鑰匙放在門口的地墊下面,二十年都沒換過地方。」聞慕庭笑著將書插回了書櫃。
路星辰垂下的手緊張地抓著自己的包,追問道:「你真不知道聞慕陽上哪兒了?」
聞慕庭抬起下巴笑著說:「他能上哪裡去,喏,這不是來了嗎?」
路星辰驚喜之下連忙回頭,黝黑洞開的大門外,門燈下的院子裡空無一人。
她驚覺上當,可是頸部受到一擊,只覺腦部一暈,整個人就歪倒在了地上。
等她有意識清醒的時候,發現自己斜靠在沙發上,四肢還有些麻木。
而聞慕庭手裡拿著錄音筆正坐在邊上翻看,他沒有像路星辰那樣一條條地看,而是徑直選擇了最後一條錄音量最大的一條。
很快,裡面的內容再次響起,聞慕庭聽了會兒輕笑一聲,抬起眼帘看了一眼路星辰,那一眼像是很遺憾。
「桃樂絲能有七種罪孽,可你卻偏偏選了一種不在其中的好奇。」聞慕庭按停了錄音筆,淡淡地說道。
路星辰看著聞慕庭,咬著牙說:「你把慕陽怎麼樣了?」
「你覺得我能把他怎麼樣?」聞慕庭淺笑道,「我來只是為了告訴自己的哥哥,雨家答應解除那張婚約,而且同意把所有股份低價轉讓給我們,這樣的好事難道我不應該首先與聞家的長子分享嗎?」
「你會這麼好心?」
聞慕庭微微一笑:「你很了解我,雨家當然是有要求的,他們想要慕陽放棄追溯雨隆蘭跟雨文婷的過失。」
「過失?她們一個是蓄意殺人,一個是蓄意隱瞞。」路星辰冷笑。
「追究能帶來什麼價值嗎?是那些人能死而復生,還是聞慕陽能重見光明?」
「你的話只能說明我們對價值的定義不同。」
聞慕庭這次沒再說話,路星辰轉過臉去卻見他正看著自己。
見她回望,他才溫柔地笑著說:「你在拖延時間嗎?你想讓誰來救你呢……什麼也看不見的聞慕陽嗎?」
路星辰覺得整個人瞬時掉進了冰水裡,外面的院子響起了開門聲,聞慕庭好整以暇地拿起茶几上的水果刀,然後轉臉又朝著路星辰一笑。
路星辰聽著院子裡進門的腳步聲,還有阿汪的叫聲,她突然拿起沙發上的包,在聞慕庭的視線下,從裡面抽出手帕,彎下腰狠心將自己腳踝上的鈴鐺系住。
聞慕庭靜靜地看著路星辰,眼神幽幽地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聞慕陽從外面走了進來,在門口他輕微地皺了下眉,如果路星辰已經回來了,那應該在他進門的那刻就會聽見她清脆又聒噪的聲音了吧。
路星辰被身後的聞慕庭押著小心地移到一邊,她睜大了眼睛看著聞慕陽,因為只有這樣,眼裡的水霧才不會流出來,滴落到地面上,發出什麼聲響。
門口的他輕聲嘆了一口氣,似有些憂慮,拿起手機撥了好幾通電話,但始終也打不通。路星辰知道他在打她的電話,而向來心思縝密的聞慕庭應當是將她的手機關了。
她看著他一遍遍地撥打著她的電話,他穿著一件駝色的風衣,身影被外面的廊燈拉得修長,好像她第一眼見他,不論是坐著還是站著,他都是卓爾不群的。
再見,慕陽。
終於,聞慕陽收起手機抬腳走進屋內,聞慕庭則拉著路星辰向外走去,路星辰轉過頭來看了聞慕陽一眼,再見,慕陽。
每一次跟他說再見的時候,其實她心裡都在想著同樣的意思。
他們剛從正屋出來,阿汪就衝著路星辰身後的聞慕庭大叫起來,但是因為它被拴在狗屋的邊上,因此雖然沖了過來,卻不能對聞慕庭產生絲毫威脅。
路星辰只能心中遺憾地嘆了口氣,她眼望了一下四周,顧伯這家小院獨門獨戶,現在又是晚上,四周更是一片寂靜。
聞慕庭在身後推了她一把,示意她上車。
此刻他們還沒有完全出顧伯家,聞慕庭也僅僅是把身後的門虛掩著,路星辰只好硬著頭皮按著聞慕庭的指示坐到了副駕駛的位置上。
聞慕庭利落地上了車,將車子發動著馳離了顧伯的小院,看著小院越來越遠的影子,路星辰心中酸澀之餘也輕輕地鬆了一口氣。
顧伯住處周圍也很幽靜,往來的車子並不多,沿路路星辰只看見一輛計程車迎面開過,但是速度太快,路星辰只來得及敲了幾下窗戶,它就擦身而過了。
對她的舉動,聞慕庭只是牽動唇角笑了笑。
出了小路,轉入大道,車輛的速度就更快了,路星辰呼救的機會就更少了。
她看著聞慕庭開著車像是向著聞宅而去,那裡就是深山老宅,正是殺人埋屍的好地方。
看著車輛岔道,路星辰突然伸出手去搶奪聞慕庭的方向盤,車輛頓時在狹窄陡峭的山道上扭動起來。
「車翻了,你也跑不了。」聞慕庭一邊按住方向盤一邊說道。
「只要你跑不了就行!」路星辰眼睛很亮地猛然將方向盤往前一推。
車輛向著旁邊的林子沖了過去,儘管聞慕庭一個急剎車,車子還是狠狠撞到了一棵樹上。
路星辰的腦袋立刻撞到了前面的面板上,一下子就暈了過去。
不知道隔了多久,她醒過來,聞慕庭已經將車子停在了聞宅的門口,他從後備箱摸出一支手電筒,拉著有些昏沉的路星辰下了車。
路星辰被他用領帶反系住雙手拖著繞過宅子穿過林間,向著另一側陡峭的山道的方向走去。
「你想幹什麼?」路星辰感到自己的額角有點疼,傷口似滲出了鮮血,沿著鬢髮正往下淌。
「你不是很想知道當年岩洞事故的一切?我只是想讓你了解得更完整一點。」聞慕庭不緊不慢地說,「你最好不要再鬧出像剛才的事情,我心情不算好……很想殺人。」
「你殺的人還少嗎?岩洞的那四個人不是你殺的?」路星辰咬著牙說。
「那是雨文婷殺的。」
「鮑建民呢……他也是你殺的吧?」
聞慕庭輕輕地笑了一聲:「你不用套我的話,不錯,我當年跟雨文婷曾經因為徐深的介紹住過兩天他的客棧,過去這麼多年,他突然想通這點確實讓我很吃驚。但是我沒殺他,我只是在他毒癮發作的時候,給了他一包純度比較高的白粉而已。」
「所有人的結局都是他們自己的選擇,雨文婷,徐深,鮑建民,還有……吳小妹。」聞慕庭輕淡地微笑道,「那都是他們自己的選擇。」
山路越走越崎嶇,看起來像是在往山中的深處走去,路星辰邊走邊說:「你也說過,沒什麼證據能證明你跟岩洞事故有關,那都是他們自願的,現在錄音筆你也拿去了,你還怕什麼?你知道我一向是個挺合作的人,沒有證據不會做令自己為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