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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3:48:16 作者: HeyJane
吳念慈朝她笑笑,「不是。我回去一趟收拾點必要的東西再來。你手腕應該還不怎麼方便,這兩天會有護工照顧你的。陸修遠也會來看你,你記得按時吃飯。」
致音意外地發現母親竟然沒有問自己去哪裡了,馬上乖巧的點點頭,「好。那你什麼時候回來?」
「明後天就回來。反正家裡離這也不遠。」
「好……」
吳念慈動了動嘴,看了眼致音,最後問:「你要不要跟媽媽說說周也的事情?」
致音吐吐舌頭,心想母親肯定是猜到她剛剛出去找周也了。
吳念慈口氣沖淡地說,「你別怕,媽媽不找他的麻煩。你有喜歡的人也是好事,媽媽不會阻止你和他之間的事情。媽媽只是想知道他是個怎麼樣的人。」
致音瞄她一眼,還是有些猶豫。
吳念慈又保證了一次,「媽媽不會去找他,媽媽只是想了解一下他。畢竟……以後如果你們真的結婚,你也還是得把他介紹給我是不是?你現在長大了,媽也不能事事管著你,你要是和陸修遠處不來,媽也不會逼著你,你別老是把媽媽想的思想這麼封建。」
「媽,我沒這個意思……」
「……」
致音坐到床一側,兩手相疊,低頭組織了會語言,才甜蜜地說起她的愛人,「他呢,他叫周也,然後高中就輟學不念書了。但他很聰明!真的!他音樂玩得很好,而且很有天分,稍微有點靈感,就能把靈感變成音符,真的很厲害。他唱歌很好聽,只要聽過一遍的歌就都會唱了。不過他的記性卻不大好,而且是個路痴,一點也不認路。對了,他還喜歡卡夫卡,沒想到他那樣的人竟然還會喜歡卡夫卡……」
吳念慈一邊整理東西,一邊聽,聽著聽著就背過身去,快速地抹了把眼淚。
致音繼續絮絮叨叨的給她講自己的戀人,每一點東西都如數家珍,聲音溫婉又輕柔,充滿了纏綿情長的愛意,「他家教很好,吃飯的時候不說話,而且吃相超級優雅。他說他爸媽是被保姆一把火燒死的,燒死的時候他才八歲,他的音樂練習室就是被他以前家裡那個保姆的兒子一把火燒死的,但是他很厲害,靠自己活下來還一個人組了樂隊……」
致音有太多周也的閃光點想告訴吳念慈,但是話到嘴邊,又總是不斷溜走,說著說著,就好像語竭了一樣,開始夾帶哭音地說,「但是……但是他要去日本了。」
吳念慈想說點什麼安慰她,但她最終一句話也沒說,上前一把把致音抱進懷裡。
致音在吳念慈懷裡嗚嗚地哭了起來,「他要去日本了,他要去日本唱歌,要去日本實現夢想。我知道日本的唱片市場好,我也知道那邊的音樂做得好,我知道只要他肯,那他就能流芳百世,可是我還是捨不得他去。我捨不得,我總覺得他去了以後,就不是我一個人的了……」
吳念慈下巴墊在致音的發頂上,她一邊擦眼淚,一邊安慰她,「傻瓜,只要他喜歡你,不管有多少人喜歡他,那他也是你一個人的。」
致音不說話了,她趴在吳念慈的胸口,先是小聲地哭,後來慢慢地平復了呼吸。
吳念慈見致音狀態好了些,又囑咐了致音幾句,才出去了。
她給陸修遠打了個電話,拜託他這兩天幫忙多看著點致音。打完電話,她就去找胡英渡了。
胡英渡簡單背了個包,站在醫院門口等吳念慈。
胡英渡看了看表,對吳念慈說,「我剛查了,最近一班去杭州的高鐵就在半個小時後,咱們坐個計程車還來得及趕去高鐵站。」
吳念慈不勝感激,「辛苦你啊小胡醫生。」
胡英渡攔下一輛計程車,讓吳念慈先上車,把她的行李塞進後備箱,一同上車。
胡英渡打了個電話,大概是跟門診里的人換了個班,結束通話,胡英渡想著公園裡致音一個人對著空氣又是哭又是鬧,還說起卡夫卡時那副憧憬的神情,於是跟吳念慈確定,「所以你是說,以前致音很喜歡卡夫卡。」
「對。很喜歡,」吳念慈極為肯定道,「她寫過很多卡夫卡的書的讀後感,好多篇都獲了獎。她最喜歡哪一篇來著……」
「變形記?」
「不是。」吳念慈眯著眼睛努力在想,「叫那個……飢餓藝術家。」
「飢餓藝術家?」
「嗯。聽她說是這一定是卡夫卡臨終前最喜歡的作品。」吳念慈有些感慨,她用舌尖潤了潤乾燥的嘴唇,說,「以前她說起卡夫卡就會兩眼放光。後來出了那事之後,就再也沒有提過卡夫卡了。就好像把它封印了一樣。」
胡英渡想起一個心理學名詞。認知失調。
認知失調是指一個人的行為與自己先前一貫的對自我的認知(而且通常是正面的、積極的自我)產生分歧,從一個認知推斷出另一個對立的認知時而產生的不舒適感、不愉快的情緒。
胡英渡說:「致音很可能是在經歷高三那些事情之後,對自己先前所有的自我認知產生了否定、抗拒等的情緒,這種情緒無法降落,無法剖析,無法解除,並且一再被她自己封印,被她自己壓抑,但她其實並不是真的想要去否定自己從前的自我認知,所以她假設了這樣一個周也。這個周也身上有她以前的種種,她肯定周也,其實還是在肯定從前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