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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3:48:16 作者: HeyJane
她唇齒不清地說:「我不想你走。」
她僵硬地躬著背脊,說,「周也,我不想你走。」
周也不說話,伸手一拉,像拉風箏線一樣,將她一把拉倒在自己懷裡。
他手掐著她的腰,單腿壓著她兩條腿,阻止她任何形式的動彈。他一低下頭,致音慌亂的側開臉,不讓他看她,更不讓他親她。
周也額頭頂著她的額頭,久違地、難得地,叫了她的名字:「致音。」
致音哭得更凶了。
周也嘴唇貼在她的嘴唇上,很輕聲地說:「致音。」
致音的眼淚蹭了周也一整張臉。
致音說:「我捨不得你走,周也,我一點也捨不得你走。我離不開你,我不想你離開。你不在一天,我就像死了一樣。我不想你走。」
周也冰涼的嘴唇碰了碰致音滾燙的嘴唇,他低低地嘆了口氣,說:「我唱歌給你聽。」
很久之前也有一次,他們第一次之後,走在回家的鄉間小路上,她怕蟲子抓住了他的手,他說:「我唱歌給你聽。」
就在剛剛,他一說要去日本,她馬上要回醫院,他也說,「我唱歌給你聽。」
就像現在,她哭得天昏地暗,捨不得他走,他還是說:「我唱歌給你聽。」
大概這句話,就是周也最表達愛意的情話了……吧。
致音眨了眨眼睛,哽咽地說:「以後你會唱歌給很多很多人聽。很多很多人都會喜歡你,都會欣賞你,都會像我……像我一樣愛你……周也,我不要這樣。我不要你離開。」
周也先是面無表情,後慢慢地從嗓子眼裡溢出一點輕浮的薄笑,笑了會,他忽然離開了些致音的臉,用微涼的指尖挑高致音的下顎,他的食指在她的下顎處來回刮劃,像是在感受她皮膚到底有多細膩一樣。
他魅惑、輕佻,又性感、危險。
他將半側臉貼在致音的半側臉上,嘴貼著致音的耳朵,他摘掉她的助聽器,用力咬了咬她的耳垂,又對她吹了一口熱氣,然後一字一句地,像釘子被榔頭敲進牆壁里一樣沉重有力地說。
「致音,」他說:「我這輩子只對你一個人發情。」
致音是高三那年失去聽力的,但是她已經忘記了是因為什麼事情。可是在周也摘掉她的助聽器的瞬間,她卻好像還是聽到了他的聲音。
明明用詞粗鄙,她卻仿佛聽見了她一生聽過最動人的表白,她聽見他叫著她的名字對她說,「我這輩子只對你發情。」
她好像聽見了全世界。
他們維持著用一個姿勢,彼此都不再說話。
過了會,致音推了推他的胸膛,忍著情緒,問,「什麼時候會走?」
「很快。」
「很快是多快?」
「這周動身。」
「……」
又靜了會,致音換了個姿勢,頭埋在他的頸項里,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怕自己一開口就會想求周也別離開。她低眉順眼地說:「你說點什麼。」
「說什麼。」
「隨便什麼。你以前的事。」
「你想知道什麼。」
「隨便。你說話給我聽。」
周也思忖了一會,才緩緩開口。他開始講他過去的事。他的父母是如何在火海中離世,他如何靠自己活了下來,如何組建了樂隊。
他講的沒有情緒,濾過了所有最痛最苦的瞬間,只把這些過去像一個局外人一樣隨意地說了出來。可致音知道,一個血氣方剛一腔正氣的少年要經過多少斷骨煉脛的歷煉,才能變成如今的風輕雲淡。
周也不善言辭,話說的很慢,很多表達都要深思熟慮了才能講明白。他說到最後,又說起了這一生影響他最大的人,「所以我很喜歡卡夫卡。」
致音就笑了。
「卡夫卡很好。」他說。
「因為他陪你走了這麼多年?」
「不是。」
「……」她等他的後話。
「他把我想說的,都說了出來。我覺得這很厲害。」
把人性、種族、信仰、藝術等等一切現實和想像加以預言,加以總結、加以表述,用文字的形式流芳百世並且與世人產生無限的卡夫卡和他的作品,是周也精神支柱的靈感來源,是周也所有思想的
致音心想,她也愛卡夫卡。
正因為有卡夫卡,才有了這樣的周也。
卡夫卡說----
什麼是愛?這其實很簡單。凡是提高、充實、豐富我們生活的東西就是愛。通向一切高度和深度的東西就是愛。
周也愛卡夫卡,所以卡夫卡提高、充實、豐富了他的人生。以命定的節奏和速度帶周也通過一切他所能達到的高度和深度。卡夫卡活著也好,死了也好,都不影響周也對卡夫卡的愛。
致音愛周也,所以周也提高、充實、豐富了她的人生,以命定的節奏和速度帶致音掃除了陰霾和痛苦。
第50章 --50--
致音回到醫院的時候,天擦黑,吳念慈在病房裡收拾行李。
致音略微有些詫異問吳念慈:「媽,你要回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