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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需要我幫忙嗎？」

    致音看了眼被吃完的退燒藥藥盒，「……我隨便問問，那個……是我媽讓你給我打電話的嗎？」

    「不算全是。不過阿姨讓我沒課的話來找找你，陪你報個瑜伽班，鍛鍊鍛鍊。所以我打電話來問問。」

    「……嗯。」

    「在宿舍？」

    「……」

    「你放心，我不是給你母親來做間諜的。」

    致音把頭深深地埋進棉被裡，她呼吸熾熱，說，「陸修遠……」

    「……」

    「那個，你好不好幫我個忙……」

    陸修遠做事效率很快，不出四十分鐘，他已經打車到了致音出租房。

    致音給他開門的時候，像面臨班主任審查的學生，低著頭不敢看他。

    陸修遠什麼也沒問，他接過致音的書包，淡淡說：「走吧。我剛來的時候查過，離這邊不遠有個不錯的醫院，我剛已經替你預約了號，去了應該剛好能看醫生。」

    致音的頭更低了。

    她小聲說：「謝謝。」

    陸修遠很自然地牽過她的手，扶著她，說，「走吧，計程車在樓下等著我們。」

    致音沒好意思掙開他。

    「放心，我不會把這事告訴你媽的。」

    「……謝謝。」

    他笑了笑，末了，說，「客氣什麼。」

    致音發燒一來，整個人比河邊柳葉好不到哪去，風往哪吹她就往哪倒。

    致音跟著陸修遠走了半程，碰上方宋娟從屋裡出來。方宋娟在致音跟陸修遠兩人身上打了個轉，疑惑地動了動嘴巴。

    致音稍稍跟陸修遠保持了點距離，說：「娟姐。」

    陸修遠秉持一貫良好的行為風貌，跟致音喊：「娟姐。」他看了眼致音，「我是致音的朋友，她身體不舒服，我帶她去醫院。」

    方宋娟明白過來，馬上點點頭，「行行行。快點去醫院比較好。」她摸了摸致音的頭髮，眼神的關切一點不假，說：「你這孩子，身體實在有點弱啊。要好好養。」

    致音：「謝謝娟姐關心啦。」

    兩人往外走了一程。

    致音跟著陸修遠上了計程車，上去的時候，剛好邊上划過一陣摩托車呼嘯聲。

    致音順著聲音看了一眼。

    周也頭戴安全帽，騎著摩托車，風一樣地來，風一樣地去。

    車裡的陸修遠表情古怪，問她：「看什麼呢？」

    致音擺擺手，「沒什麼。」

    陸修遠往已經空蕩蕩的車窗外看了一眼，他拍拍身邊的位置，說：「上車吧。」

    致音這一回生病，回學校又住了整整一周。

    梁昕玥社團團建還沒回來，鬧失蹤似的，一直沒有跟致音聯繫。

    陸修遠沒課的時候，陪著致音去醫院複查，還陪她去報了個瑜伽班。陸修遠也沒有問起當時致音為什麼會住在那麼偏僻的地方，也沒把她的事情告訴吳念瓷。致音打從心裡對他有點小感激。

    致音把空下來的時間全部都利用起來，防止自己胡亂去想周也。

    但世間事總愛逆著人的意願來。

    越是壓抑，越是克制，思念就越是濃烈，越是熱情。直把人完全逼瘋。

    轉眼出租房一個月期限過去，方宋娟來了電話，委婉地問她有沒有續租的意願，致音在電話這邊做不了決定，最終還是跟方宋娟說，她先過去一趟，再做決定。

    方宋娟應下了。

    致音去的時候，將近晚八點，天又下了雨。

    雨下很大，跟潑水節似的往人間裡潑，大雨讓致音有些恍惚，差些以為又回到了她狼狽從周也房間裡逃出來的那一天。

    致音跟方宋娟打了照面，方宋娟撐著傘，陪致音站在房子外頭，說，「音姑娘啊，我看今天雨也有點大，你在這兒多睡一晚也沒事。」

    豆大的雨一串串地，從屋檐上滑落，澆在地面上，砸出一朵朵晶瑩的水花，唱響一陣陣雨水聲。

    致音隔著雨聲，點點頭，「謝謝娟姐。」

    「其實這地方你住著也不方便，我也知道。你要是想回學校住，也不用急著搬。」

    「……謝謝娟姐。」

    致音時隔多時，再次回到了這個出租房，她拉開燈，房間裡窗戶緊閉，她走過去，打開窗戶，往對面看過去。

    對面沒有燈火。窗戶半開，雨水使勁往屋子裡掃進去。也不知道周也在不在。

    致音搖了搖頭，黯然一笑。

    致音躺上床，迷迷糊糊半夢半醒之間，夜就深了。

    致音感覺胸口一沉，雙眼剛打開一條縫，周也帶著濃烈的酒精味、寡薄的血腥味，還有強烈的雨水氣，像天羅地網一樣，傾蓋在她身上。

    致音微怔，須臾，她反應過來，以為自己又像前段見不到他的時候一樣，給夢見他了。

    在夢裡她依舊是貪心的，伸出手去觸碰他的面頰。

    「第一百零一次了。」她發出喟嘆。

    周也聞言，目光如海面以下的波濤，暗流澎湃，浪潮湧動。

    他想給她一點回應，念及她聽不到，最終沒有動嘴，驀然卻聽見她接著說：「夢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