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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3:48:16 作者: HeyJane
周也恍若未聞,他挑了挑眉,動作十分僵硬、生疏地把被子往致音身上扔。
沒錯,是扔。
致音要哭了:「……我不要這個髒被子!」
周也看她一眼,難得地跟人解釋,「不髒。我昨晚才剛扔掉的。」
致音:「……………………」
跟周也說話真的是一個智力加體力活。
致音感覺自己腦子燒得更難受了,怏怏地靠在沙發上,半個字也沒力氣吐出來了。
周也把被子給致音「扔」好,發現致音的雙腳還是露出來的。他把被子往下拉了拉,結果致音胸口的被子就沒了。
周也:「這被子有點短。」
致音:「…………………………」
屁!
明明是被子被你折了一折所以它才短的好嘛!
周也「安置」好致音,去浴室沖了個澡。他似乎很累,都沒等頭髮干,就躺上床,打算睡覺了。
致音昏昏沉沉的腦子,慢慢把周也的事理出一條清晰的線條來:他和自己的朋友吵架,他的工作也出了問題,他的練習室還被燒了。
這麼多事等他去解決,他應該也很累吧。
也是。
大多數的男孩子,到他這個年紀,無不都是待在校園裡過享樂恣意的生活。沒有一個會像他一樣。當然,也沒有一個人能比得上他。
致音這麼一想,忽地就發聲:「周也?」
「……」
「睡了?」
「嗯?」他聲如薄酒。
致音吸了吸鼻子,音色帶鼻音,「是宋澤成放的火嗎?練習室的火。」
周也似乎不太想討論這個話題,不輕不重地哼了聲。
致音腦子燒得發疼,但沙啞著聲音,說:「你別打他了。不管你跟他有多少過節,你老是帶人去打他,這事就是你做的不對。」
周也呼吸散散慢慢,也不知在聽沒聽。
致音:「周也。」
過了許久,久到致音以為周也已經睡著了,他卻忽地發聲:「什麼是對的?」
口氣單薄,輕飄,就像踩在雲間,找不到邊兒似的。
「……」不知怎的,致音竟答不出來了。女人天生的預感告訴她,周也的這問題背後有故事。
「你不知道。」周也輕嘲她。
「周也……」她想說什麼,可又說不上個所以然來。
周也翻了個身,平躺,枕著微潮的頭髮。
他問:「一個殺人犯,殺了人,然後他被法律判刑了。這是對的?」
致音想說「對」,可這「對」字在嘴邊徘徊多時,最後沒能說出口。
「殺人犯殺了人只要坐幾年牢。面對法官審判,還能笑得出來。心裡沒一點愧怍懺悔的意思。他可能唯一後悔的,是他為什麼出了錯,為什麼會被抓到。這就是對的?」
致音嘴巴動了動,又動了動。
她感覺到,周也這短短几句話里,其中可能是一段血淚深重的過往。
她蹣跚地從位置上臥起來,下巴墊在沙發背上,借著月光打量他。
他依舊是那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好像剛剛他說的一切,都跟他完全無關似的。
他今天也是那個她深愛的如玉少年。那個哪怕在昏黑渾濁的夜裡,也能散出如玉清光的少年。
那些痛苦的過去成就了他。無望的黑暗也成就了他。
難以想像,他失去了這些沉重的負累之後,還能不能成為眼前如玉的少年。
千言萬語都成了莫須有,最終從舌尖出來的,只凝成兩個字。
她低聲呼喚他,「周也……」
周也盯著天花板,目光恍惚又堅定。
他問,「如果法律不能讓殺人犯受到該有的心靈上對等受害者的懲罰,那該由誰去實施懲罰?」
致音鼻子酸了。
不是因為發燒身體難受,而是心裡替周也難過。
她重心不穩地站起身,抱著那床「髒」被子,光著腳,艱難地挪到周也的床邊。
她渾身沒力,只能把被子隨意讓床上一扔,然後人像一隻討歡的貓兒似的,往周也的床上鑽。
鑽上去的時候,她還在想,哪怕周也掐著她的脖子把她轟下床,她也不會下去的。
她捨不得。
她捨不得此時此刻這樣的周也,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
她發了燒,他溫度低。
他們剛剛好,完全互補。
周也的床不大不小,躺上兩個人,也不算擁擠。
致音等待著周也多種反應,把她轟下床,或者冷冷地說滾,或者先扔了「髒被子」再轟她下床。致音等了好會,卻等到周也開口。
他說:「法律看不起暴力。可是暴力很好用。它很簡單,就像搖滾一樣,很簡單。」
致音得寸進尺,往周也身上擠了擠。周也渾身慵懶,毫不動彈。
致音舔了舔發燙的下嘴唇,說,「周也,讓我親親你,好不好?」
她話落,也不等他同意,她闔上沉重滾燙的眼皮,恍若親吻她虔誠信奉的信仰一般,親了親他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