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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3:48:16 作者: HeyJane
    塗青霞往練習室里走了兩步,翻了翻錢包,從裡面拿出一疊紅鈔。

    「一年的租金。」

    包租婆不懷好意地上下打量塗青霞,一把搶過錢。

    塗青霞沒避諱她的眼神,任由她打量,末了,她說:「自己沒什麼本事,靠祖上留了幾個破房子就嘚瑟成這樣的,我還第一次見。」

    包租婆冷笑:「你是小白臉他誰啊,管他事還管到我頭上來了。」

    塗青霞不理,問:「他呢?」

    包租婆切了聲,看上錢的面兒上,答,「剛出去。你跟他沒碰上。」

    塗青霞一邊打電話,一邊轉身走了。

    周也到江坤說的地的時候,辛祁、何建良跟彭禹生身上都掛了彩,被迫跪在地上。

    暗紅色的燈光里,周也的目光變成了猩紅色,散發著濃稠的戾氣。

    眼睛裡像是在流血。

    但周也的聲音還是安靜的,沒點波瀾,大約是在竭力克制,說:「想怎樣。」

    周也要怒不怒的樣子,成功激起了江坤的挑釁心理,「你弟兄說我們兄弟幾個廢物一個,鳥兒硬不起呢。你說我要不要給他個面子……」

    彭禹生面露猙獰,憂心忡忡地看了眼周也,再惡狠狠威脅江坤,「江坤,你他媽是不是個男人!是男人有本事單打獨鬥,以多欺少算哪門子江湖規矩!」

    彭禹生被人狠狠踹了一肚子,聲音頓時焉了,整個人被踹翻在地上。

    周也沒看彭禹生,他看著江坤,眼睛已經不紅了,人身上的戾氣也散了。他淡淡說:「放了他們。」

    江坤用小指掏了掏耳朵,走近周也。他嘴一噘,吹了吹小指,指尖的耳屎落到了周也□□的胸膛上。

    江坤噁心地笑了,一手拽住周也的衣擺。

    「放了他們可以。周也,讓他們乖一點,別報警。老子今兒個拳頭格外的癢,一定要在你身上好好瀉瀉火。」

    周也不動聲色:「彭禹生,帶他們走。」

    辛祁雙眼通紅,吼了聲,「也哥!我剛剛不該跟你說那些混帳話。你別趕我們走啊也哥!」

    話才落,辛祁被人一拳勾在下巴骨,有血水飛濺連著門牙碎裂的聲音蹦了出來。

    周也:「彭禹生,帶他們走。」

    彭禹生揩了揩嘴角未乾的血跡,笑著,說,「一個人被打是打,四個人被打是打,也哥,咱們……」

    有難同當四個字還沒說出來,周也脾氣起來了,臉上的稜角線條繃得死緊:「我說,都給我滾!」他頓了聲,看著江坤,「你讓人送他們回練習室。」

    江坤使了個眼神。

    ……

    離學校還剩一段路的時候,天降暴雨。

    雨點密密匝匝地,打在車窗玻璃上,砸出噼里啪啦的響聲。

    梁昕玥看車窗外,說:「下雨了。」

    致音放下手下手機,從另一側看向窗外,「下的蠻大的。」

    梁昕玥忽然在窗外看到個模糊漆黑的人影,她推了把致音,說:「喂,你看,那是不是周也!」

    致音立馬朝她說的方向看過去。

    是周也。致音即刻認出了他。

    他低著頭,一手撐在路燈燈柱上。

    慘白的路燈光打在他半彎著腰的身軀上。他上半身的粉色皮衣已經不見,□□的胸膛上隨處可見明顯的血跡、紅痕還有棍傷;雨水裹滿了他一身,他整個人晶瑩剔透,看不出一點狼狽的跡象。

    他像一株淤泥渾水裡長出來的一段白色蓮藕,長在這樣一個暴雨纏綿、烈日炎炎的大夏天。

    隔著重重雨簾,致音看見他在咳嗽,一咳就是好幾口鮮血。

    致音拍著司機的椅背,大喊:「停車!師傅,停車!」

    致音扭頭跟梁昕玥說:「昕玥,我去看看他。你先回去。到時候宿管阿姨來點名你幫我喊個到。」

    梁昕玥拉住她,一臉難以置信,「致音,你別發瘋!他八成是跟人幹過架,很正常的事。你迷他可以,傻事一定不能做!」

    致音看著不遠處的周也,什麼話也說不上來了。

    車子已經靠邊停下。

    司機等了會,不見後面有動靜,略略不悅地開口,「到底下不下車啊?」

    致音推開了車門,要衝進雨里。

    梁昕玥抓著她的手,神情殷切,說:「致音,你跟他,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致音手握著車門,低頭沉默。

    「致音。他生在黑暗裡,長在黑暗裡,連前途和未來也在黑暗裡。你跟了他,見不得一點光的。」

    致音握著門把的手發出細微的顫抖,她繃緊的聲音被吞噬在傾盆而下的雨聲中。

    「我知道。我都有數。他打架,他酗酒,他有無數亂七八糟的男女關係,他除了會唱歌一無是處。他壞,壞得不講道理,壞得不通人性。可是這一點也不影響我愛上他。一點都不。宇宙洪荒和世界末日都不影響我愛上他。」

    致音掀起眼皮,看著梁昕玥,聲音極低卻透出孤勇一腔的堅定----

    「我知道。我知道我現在已經瘋了。事實上,從第一次看見他在雨里流著血唱歌的第一眼起,我就已經瘋了。我控制不住我自己。他對我就有這樣的神力,我想要他記住我,我想要他能多看我一眼。他站在那裡什麼也不做,我就心甘情願地栽進去了。我躲不開了,逃不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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