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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3:47:53 作者: 衣露申
「霍總還在手術室,剛剛進去。情況現在還不清楚,這邊來,我帶你們過去。」然後簡寧就看見邱志兩手都是血,還是被濺了血的衣服。「他的?」她看著邱志身上的血跡,口氣像是索命的厲鬼。
邱志沒見過簡寧,但還是在這種詭異的氣場之下點了點頭,他怎麼就能知道問的是誰呢。真是奇了怪了。
然後眾人立刻就感受到了周圍的氣溫又低了幾度。
池喬給覃珏宇打了一個眼神,覃珏宇只得緊緊拉住簡寧,寸步不離,亦步亦趨。
「說吧。聽說被人刺了一刀,當時是個什麼情況?」
別然的好朋友,但好到哪兒份上,是否能讓他們知道這裡面的細微末節,他吃不准。只得簡明扼要地說了幾句,「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那人跟霍總有點恩怨,但沒想到他會狹私報復,因為他平時也會來咱們公司,前台和保安都沒怎麼注意,誰知道他一進霍總辦公室的門,關上門就給了霍總一刀,當時我就在門外,聽到聲響我就進去了,然後就看見霍總倒在地上了。」
「那個人是杜益民?」簡寧又問了句。
邱志用一種你怎麼知道的表情看著簡寧,然後他一下就明白了,「你,你不是,你是簡寧?」
「杜益民呢?」
「當時我們就叫了警察,他被警察帶走了。」
簡寧問完這兩句之後就再也沒說話了,眼睛看著手術室的門一動不動像一座蠟像。
霍別然醒來已經是三天之後了。麻藥過後才覺得腹部傳來一陣陣尖銳的痛,他還來不及分辨這種痛感到底帶給他身體多大的傷害時,就看見簡寧趴在床邊睡著了。他沒動,即使現在的他渴得要命,他很想動一動四肢,因為已經睡麻了,但是他沒動。他只是想確認這個人是否真的在他身邊,不是幻覺。
「霍總!你醒了!」邱志一進門就看見霍別然睜開眼,這幾天公司里都炸開鍋了,他每天都在醫院裡守著等著這位老總什麼時候醒了他這才算能鬆口氣。這紙包不住火那麼多雙眼睛看著他一身血地被抬上救護車,這事兒到底要怎麼善後都等著床上這位爺發話呢!
簡寧原本就沒睡著,聽見聲音就從床邊抬起頭來了,霍別然看見她的眼神有一瞬間的火熱,很快又熄滅了,他聽見她如釋重負地一笑,「我去給你倒點水,順便叫醫生過來。」
第十五章 誰的浮生亂了流年(4)
邱志等著簡寧前腳剛走,就忙不迭嚷開了,「簡小姐真是太貼心了,這三天三夜都沒合過眼,鐵打的也受不住啊!哎呀,霍總,剛開始我都被她那樣子給嚇著了,幸虧醫生出來說你沒什麼事,要不還不知道怎麼收場呢。」邱志再見過大世面,也沒見過簡寧這樣的,真的一點不誇張,離她三米遠都能感覺到那股冰冷的死意,他以前覺得氣場這個詞太虛兒,這次他是真的見過了,那一刻他真的覺得這個叫簡寧的宛如修羅再世,被她看上一眼都要多穿一件衣服。
邱志話音沒落,醫生就進來了,量了量體溫,翻查了一下傷口,又簡寧交代了幾句術後的注意事項,簡寧一一點著頭應著。
邱志見著簡寧在場,不自覺地就退開了。簡寧等醫生走了,她看了眼霍別然乾裂的嘴唇,「渴嗎?」
霍別然點了點頭。
簡寧用棉簽沾著鹽水一點一點潤著他乾裂的唇,「醫生說現在還不能喝水,只能這樣沾著點,再過二十四小時就好了。你先忍著點。」
霍別然從沒見過這樣溫柔的簡寧,以前的她也溫柔,但溫柔里總是夾雜冰渣子,可是眼下的溫柔卻帶著暖意,像是要把他融化了。可是明明在此之前他們還冷戰著。
池喬一直在家等著消息,一聽霍別然醒了就往醫院趕了。
「你小子命可夠大的,醫生說那刀子只要偏一點,你的腎就沒了。」池喬本來就沒照顧病人的經驗,也不管霍別然受不受得了,一進門就聽見她的大嗓門。
霍別然現在真是說話都有點困難,更何況跟池喬鬥嘴。他也只是扯了扯嘴角,算是應了。要說霍別然真是夠背的。本來那封檢舉信自然能到他手裡這事兒就算給摁下了,而且這檢舉信寫得也是張冠李戴,一沒點名道姓受賄的官員是誰,二個又把行賄的事兒都往他身上推,其實這事兒沒辦法深究,一深究下去那幾個真正行賄的公司跟霍別然連八竿子都打不著。但是霍別然不慡,他正因為杜益民的事情跟簡寧冷戰著呢,他沒辦法回家找簡寧撒氣,他只得把氣撒到杜益民身上,他又把檢舉信給遞了回去,還友情贈送了很多真材實料。上面的人他也打過了招呼,既然上面的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那下面的人也就該調查就調查了。杜益民聽到風聲的時候已經晚了,特意好心來通知他的人還說了句按說這個金額真不夠看的,但還真是可輕可重的事兒,要真的上綱上線那判個十幾年都是輕得,但要真的把人擱平了,還不是啥事都沒有了。那個好心的知情人原本是起著心讓杜益民走走關係點醒他省得自己怎麼栽得都不知道。可杜益民本來就在那單位里待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你想想先是離婚,接著又傍上了鄧部長的女兒,然後說是馬上要調到新區規劃局當局長了,接著鄧嘉又把自己踹了,局長也打水漂了,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他這日子過得真可叫水深火熱,誰有事沒事不在他背後刺幾句啊?再說了,他年前提的競聘申請,你說你真的上面有人被弄走了還真算你本事,別人還要贊你一句,可你眼下這局面,這不活脫脫一個笑話麼?領導又不是傻子,誰還能重用他?杜益民正活得不耐煩,以為人生最糟也不過如此了,沒想到居然還被檢舉了,說不定還要坐牢,真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讓他去求霍別然,還不如給他一刀一了百了來得痛快呢,反正這牢都坐定了,他捅他一刀根本就不算虧。
霍別然吃死了杜益民那種貪小便宜的小人性格,但他是沒料到再猥瑣的小人也有被逼到末路爆發血性的時刻,他真是一點都沒設防,包括看著他氣勢洶洶地朝他走來,然後看見他亮出匕首,他下意識地去擋,但還是遲了。一點都不誇張,他在那一刻想到的居然是這下簡寧不會再生他的氣了吧?
「老霍啊,我說你這正經做生意的,怎麼跟黑社會一樣高風險啊?你說以後要不得給你配幾個保鏢?嗨,你別說,覃珏宇**的司機請的都是退伍特種兵,看著特有范兒,要不也幫你物色一個?」池喬正欺負霍別然說不出話來,可勁兒的洗涮。
「池喬,你明天再來吧,這醫院待久了對身體不好。明天他能說話了你再陪他說說話。」簡寧在一旁削著水果。
「哎喲,寧寧,你這是心疼你家霍別然啊?我得看看太陽今兒是不是打西邊出來的,喂,寧寧,就算心疼你男人可也不是你這樣心疼法的,你看這叫什麼,這叫血染的風采,你不讓丫受點教訓,他就不知道自己錯在哪兒。」
「行了行了,姑奶奶,我送你出去。」簡寧推著池喬出了病房門,池喬氣不過還轉身對著霍別然比了個中指。
等到簡寧回到病房,霍別然聽見聲響睜開眼睛,示意她坐到床邊上,握著她的雙手,說,「累不累?」
「不是嗓子啞得不能說話嗎?」
「那要看對著誰啊,我懶得搭理她。」
「人家急匆匆來看你,你就這樣對人家,要被她知道了指不定怎麼念你呢。」
「她念我,你心疼嗎?」霍別然死不要臉地湊了上去,他以為簡寧要掙開他的手,又或者給他一個冷**。但是他居然聽到簡寧說,「心疼,心疼死了。」
霍別然的表情有片刻的怔忪,他以為自己出現幻聽了。
「寧寧,你剛才說什麼?能再說一遍嗎?」
「霍別然,我真的不能再承受一次了,你可不可以不要這樣嚇我?」簡寧雙手反握著他的手,頭埋下去,這些天來一直繃緊的神經突然間鬆了下來,她終於控制不住地痛哭出聲。
霍別然是真的驚倒了,他想坐起身,又牽扯到傷口,痛得他眉頭都皺緊了,又連忙把另一隻手拍著簡寧不斷顫抖的肩膀,「寧寧,寧寧,別哭了,別哭了,我沒事,我沒事,我在這呢,我好好的,啊,別哭了。」
「霍別然,霍別然,我錯了,我錯了,我真的錯了……」簡寧哭得毫無形象可言,話語夾雜不清。
霍別然用盡全身力氣才把手伸過去擦她的眼淚,「寧寧,乖哈,你沒錯,你真的沒錯。我嚇到你了,我再也不會有下次了,好不好?」
一場遲來的崩潰與痛哭,哭泣的那個人在釋放著自己的後怕,對生命的敬畏,還有她再也無法承受對死亡的恐懼,她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什麼叫做人生中的小事,用錢能解決的,不危及生命的,還有跟重要的人無關的。可是她也意識到了什麼叫做真正的大事,是不是真的要到了失去她才敢正視這份早就厚重到比生命的重量還要重的感情?
她總是說她怕了,她再也傷不起了,是因為她知道,她要用傾盡所有才能回應得了這樣的情深,可是早就在很早之前,在她把他的名字偷偷刻在神龕鎮壓在自己心裡的那座墳開始,她就已經傾盡所有了。所以她再也不會拿哪怕十分之一去回饋他人,她再也不會愛了,因為愛,很早,很早,就已經在那了。
她要多傻,她還要多執拗,才能像瞎子一樣視而不見。一直到那一刻,幻想跟過往重疊,她想起她生命歷經的一次又一次的死亡,她終於崩潰了,是的,她再也承受不起最重要的人危及生命的事,這就是大事!其他的,都是小事。都是無關痛癢的小事,什麼自尊,什麼信任,什麼舊傷,什麼隔閡,什麼疤痕,都是小事!
霍別然聽懂了她的後怕,聽懂了哭聲里的所有她想要傳達的情感,他再也不需要去質疑什麼了,她不是有一顆捂不熱的心,也不是一個再也無法fèng補的瓷器,她一直都在,用一種隱忍而倔強的方式在表達著她的愛。而他,差點就錯過了她的聲音。
他跟她,從來就不是一首再也唱不下去的歌曲。流年輾轉,浮生未歇,他用一腔情深終換了她不悔回眸。
第十七章 TO BE CONTINUE(1)
「我能求你件事嗎?」簡寧削著蘋果,霍別然躺在病床上眼也不眨地看著那刀鋒不差毫釐地從果肉上划過,刀鋒過處就是一斷完整無缺的果皮兒。最近他的日子可謂身在天堂也不過如此,傷口在一天天癒合,簡寧的照料簡直堪比特級護士,他生病的事情還瞞著自己爹媽,所以每天守著的人也就是簡寧了。霍別然很享受這樣的時光,你正在被你所愛的那個人心細如髮的對待著,換做是任何人,都會不由自主地聯想到天長地久,歲月靜好。於是,他的口氣越發溫柔,「你說的什麼事我不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