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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3:47:53 作者: 衣露申
    「還需要看啊?這是我的第六感。」

    「你剛才不是說餓了麼?想吃點什麼?先餵飽你的其他幾感再來說第六感吧。」

    「說的也是,這第六感也不能當飯吃。你昨天弄的那個酸梅湯挺好喝的,還有沒有?」

    「我給你弄個藕丸子吧,吃點甜的,老喝酸得有點傷胃。」

    「寧寧,我有沒有說過我愛你啊。」

    「你說過,吃東西的時候都會說一次。」

    「那也不介意我再多說一次啦,再幫我炸個藕條吧,那個好吃。」

    「少吃點油炸的,這個不允許。」

    「你們能不能尊重一下孕婦的口味啊。」

    「你們覃珏宇給我開了一個食物清單,你要不要去看看?」

    「天啊?他瘋了啊。你看了?」

    「沒看,太長了,十幾頁,我直接給扔了。」

    「真是我好朋友。」

    「但我自己弄了一個,傳了一份給他。他說我的這份比他那份詳細。」

    池喬是真的喜歡簡寧,這種喜歡不同於愛屋及烏的情感代入。而是由衷地欣賞,仰慕還有疼惜。簡寧這樣的女子,不同於她周圍那些過於風風火火的女人,不夠招搖,也不夠耀眼,如果你不注意,她很容易就會被堙沒在其他人的光芒之下。她承認,簡寧是個美女,但是這種美一點都不醒目,即使苛刻如她,也不得不承認這是一種不屑於旁人承認與否的美。池喬也是要在很多年之後,才能漸漸覺出簡寧的好。在她們相識的時候,她太過年輕和驕傲,所以很難去靜下心去欣賞另外一個女孩,因為還沒有接近就會被她的冷漠所打擊,而她的驕傲不允許自己低聲下氣用討好的方式去了解簡寧到底是怎樣一個人,即使她知道這個叫簡寧的女孩是她最好朋友喜歡的那個女子。

    簡寧這個女人,氣質很複雜,但一開始總會讓人覺得冷,那種冷很容易被人看成冷漠,冷淡甚至刻薄。所以池喬曾有一度不懂霍別然在堅持什麼,再美好的回憶也總歸只是回憶,因為物是人非你又怎麼知道她還是你當初戀上的那個影子?更何況他把自己的姿態放得那麼低,身為朋友多少為他感到不值。

    但這就好像很多美好的事物一樣,如深藏的佳釀,如空谷的幽香,如珍貴的黑膠,簡寧的美好不是那種一眼望去就可盡攬的,你需要的是耐心,然後付出足夠多的誠意和真誠,但只要你過了這一關,你就能獲得一個真心實意的朋友。這份情誼不是天雷勾動地火的,也不是逢場作戲的歡愉,而是你需要細細的品,慢慢地嘗才能感受得到的感動。不知道為什麼,池喬就有這樣的感覺,倘若你用真心對她,她真的會可以為你自毀雙目,只因你是她的朋友,她也真的可以魚腹裹書,只因她要回報你的高山流水。跟簡寧在一起,你會想起原來古時候的那些情誼是真的,它耐得住真金,它受得起考驗,它信奉殺身以報,它講究寸糙春暉,正因為如此,她終於明白霍別然的執著,也只有簡寧才擔得起這樣的情深無悔。但也正因為如此,她也明白簡寧的猶豫和堅持,因為一旦付出,就是舉手無回,那是如果沒有一百,寧可連一都不要的決絕。

    第十四章 幾生幾世幾諾(6)

    拋開霍別然的關係,池喬對簡寧的喜歡與欣賞更純粹,一個女性想要贏得異性的親睞總是容易的,性感點,妖嬈點,天真點,單純點,不一而足,這些都可以成為吸引異性眼光的魅力。但簡寧給人的感覺更複雜一些,那是一個真正聰慧而不外露的女子,她把什麼都看在眼底,但是卻從不炫耀自己的智慧。跟她相處談不上如沐春風,但你很快就會被帶入一種被虐的模式而自得其樂。她欣賞簡寧的幽默,並願意享受來自簡寧的戲謔和打趣,她喜歡這樣的感覺,好像被人疼著,關心著,而這種疼又不全是甜到讓人發膩的,像三月的春風,冷冽裡帶著暖,像入口微苦回口甘甜的茶水,你要細細品,才會品出那一曲三折的味道。

    「寧寧,我能問你一個很私人的問題嗎?當然你可以不回答。」池喬吃著香蘇脆的藕丸子,一邊發問。

    「我的事霍別然不是都告訴你了嗎?」

    「總還有他不知道的嘛。」

    「他不知道的事情你怎麼知道我會告訴你。」

    「第六感。」

    「好吧,為了讓你的第六感靈驗一次。問吧。」

    「我記得剛讀大學那會,霍別然就喜歡你了吧,你當時為什麼不答應呢?我還記得他知道你交了男朋友之後喝得爛醉還想翻校門又打了學校的保安要不是他爸出面他差點連畢業證都拿不了。」

    「還有這事?」

    「哎,他幹的傻事兒多了去了,我都不好意思說。反正沾上你他就沒幹過什么正常人幹的事,我還記得他當時還打了那個男的,叫什麼名字來著,那個廣東人。」

    「吳秋明。他打了他?」

    「他沒跟你說?」

    簡寧搖了搖頭。

    「好像是霍別然聽人說他不是辦了個什麼公司麼,拿你的身份證去申請的公司電話,後來虧得連電話費都給不起,欠了好幾千塊錢還讓你去還。他聽說了之後就跑去找那男的,把他打了一頓。」

    「幼稚。」簡寧嘴上這麼說,可是心裡卻咯噔了一下。

    「可不是麼,不過他那個時候就開始想著賺錢的事了。他說連老婆都養不起的男人都不配叫男人,成天就對著電腦看股票,還真該他有本事,畢業那會就個小暴發戶了。我聽他說過,他爸是想他從政的,家裡又不缺錢,不知道他受了什麼刺激,心眼兒里想都全是掙錢的事兒。」

    「池喬,我知道你想讓我跟他好。你或許會覺得我矯情,都這樣了為什麼還拿著范兒作著派兒。如果換做其他人,有霍別然現在對我十分之一那麼好,我也願意跟這個男的結婚,誠心誠意地過日子。他有他過不去的坎,我也有我邁不過的心結,我跟他之間,幸在認識太久,錯也在認識太久。你跟我不一樣,你對自己說一聲放下,你就真的可以重新開始,重新接受一段新的感情,因為沒有誰還會出現在你的未來隨時提醒著你的過去。但我呢?我一旦放下,霍別然也就不存在了。」

    簡寧第一次對著外人袒露著自己的心事,「我不知道該拿什麼樣的態度對他,確切地說,如果我真的接受他,我該如何去愛他。我已經快要忘記如何去愛一個人了,所以我能做的就只能是這些,他想要這樣拴著我,我就任他拴著,他喜歡吃我做的飯,那我就做給他吃,我能做的就是這些。但我知道,這只是本能,不是出自本心。池喬,我找不到我的本心了。很早很早,我就找不到了。」

    第十五章 誰的浮生亂了流年(1)

    簡寧接到杜益民電話的時候,略微有點吃驚,她不知道他為什麼還會找她,但她最後還是答應跟杜益民見面。杜益民來找她的事情,她沒有告訴霍別然。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心理,明明坦蕩蕩,但卻有種很莫名的心虛。那個時候的簡寧還沒有意識到,這所謂的心虛不過只是她不願讓他不開心的感同身受罷了,這是她自以為早已遺忘的本心。

    「你找我出來做什麼?」簡寧差點快要認不出來眼前的男人是杜益民了。在簡寧的印象里,杜益民縱有千般她輕視的缺陷,但至少還是人模人樣的。他有種西市本地人那種骨子裡窮講究的精緻,無論冬夏,他的衣服從裡到外都是每天都要換的,襯衣永遠都是領口乾淨而挺直的,鞋子永遠都是要一塵不染的,鬍子是每天都要刮的,甚至還有一整套男士的美容護膚用品,沒有打理得像一個吃軟飯的小白臉,他是堅決不會允許自己出門的。可是現在坐在簡寧面前的杜益民,也實在太不修邊幅一點了吧。

    她跟他生活了這些年,一眼就能看出他這外人看上去或者還稱得上瀟灑不羈的樣子實則應識落魄到了極點。這密密匝匝的胡茬或許還能形容為野性,但那外套上的油漬是怎麼回事?這皺巴巴的襯衣又是怎麼回事?還有那頭髮,這是多少天沒洗了?

    「你出什麼事了?」

    杜益民像是打量陌生人一樣看著簡寧,這個女人為什麼他之前就看不出來呢,原來她才是導致自己淪落至此的罪魁禍首啊?那個姓霍的到底看上她哪點了呢?難道是山珍海味吃膩了,改吃清粥白菜了?他的眼光恨不得變成Xshe線,把他想不通看不透的問題都在這個女人身上得到答案。

    「你現在跟姓霍的在一起了?」他問得輕佻,可又不是疑問,這分明就是挑釁。

    簡寧已經想明白了,原來是這樣,這世間的男人都是這樣吧?總是見不得自己不要的女人過得好?她冷笑了一聲,「關你什麼事?」

    「他到底看上你哪點了?除了樣子好點,在床上像個木頭,說話也硬邦邦的,他就好這口?真**是瘋了心了,你沒問問他穿我穿過的破鞋,他開心嗎?」

    「杜益民,你把嘴巴放乾淨點,我沒興趣聽你這些胡言亂語。」

    「簡寧啊,你有沒有讓算命的給你算過啊?你這到底是個什麼命格啊,還可以讓姓霍的這麼處心積慮地整我,就是為了讓我跟你離婚?**的非得要這麼繞圈子吧?他以為我是他啊,早點給我一百萬,我二話不說就讓給他了。他至於麼?嗯?」

    「你說什麼?」

    「我說什麼?我說什麼你不明白?姓霍的不是有神經病吧?你回去問問他,他是怎麼跟我套近乎的,他是怎麼下套讓我鑽的?**的出錢讓我去嫖,他是怎麼想的?就為了你?我呸!老子腦袋想破了都想不到這層。真**讓我開了眼了,這年頭還有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他到底怎麼把生意做那麼大的?」

    「你把話說清楚。」

    「聽不懂了吧?我**還不懂呢,我還等著你給我講明白呢!你們倆不是不認識麼?怎麼搞在一起的?嗯?他讓我去巴結鄧部長的女兒,轉身就黑了我一道。他還求著我給他辦事呢,就這麼黑了我?他就不怕我魚死網破?他是不是太看不起我了?老子現在反正什麼都沒有了,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你回去告訴他,老子雖然官不大,就算老子現在只是個小城管,我也要讓他不痛快。還有你,你們這對jian夫**,老子絕不會放過你們!」杜益民已經喪心病狂了,瞠目欲裂地吼著。

    霍別然最近是有點不順,先是莫名其妙地被取消了工商聯會員企業的資格,當然這本來就在他的預計之中,雖說這只是個名頭,當選的時候那叫錦上添花,但如果被取消那在旁人看來就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霍別然這段時間一開始是忙著簡寧媽媽的病和後事,三天兩頭地來回跑,等到簡寧接到了西市,他又每天晚上必然回家吃飯,朝九晚五跟個白領似的,這在一些做生意人的眼裡就有了點不一樣的味道,大家都知道這年頭大環境不好,江浙一帶的企業垮得垮,虧得虧,現在做生意的誰不是硬撐著那股氣非得要把檯面上的功夫演足了,稍微一點風吹糙動就很容易被人誤會。你今天還開著保時捷,明兒就換成了寶馬,轉天就會被人傳成XX總資金吃緊都窮到賣車了,霍別然已經很長一段時間不在這個晚會那個拍賣會上混了,很多能推就推的應酬他都沒去參加,在別人眼裡就是他連維繫這份體面的實力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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