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2023-09-28 03:47:53 作者: 衣露申
「嗯,對的,他那叫出軌,你只是劈腿。當然不一樣。」
「簡寧,還要我說多少遍,我當時只是情不自禁,是你一個人躲得遠遠的,找也找不到,你讓我怎麼辦?你以為只有你被當年的事傷害了嗎?」
「霍別然,你別用這樣的眼神盯著我看,那些痛苦和深情的演技都是多餘的。你現在抱著什麼心思,我不用猜都知道。不過只是偶然間認識了杜益民,才突然想起有我這麼一個人,你那些歲月長衣裳薄的故事不過只是你閒得蛋疼了發的感慨而已。別把自己想得那麼情深意長,不過就是一直沒得到所以想嘗個鮮而已。你說我說得對不對?」
「你給我住嘴!」
「惱羞成怒了?是因為心虛嗎?霍別然,我們還是把話挑明了吧。今天的事兒過了就過了,今後我是我,你是你,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你要覺得自己吃虧了,被利用了,就當是五年前那事兒,我們就算抵平了。你堂堂一個大集團的老總,西市有名的黃金單身漢,多的是年輕姑娘往你身邊湊,何必把心思花在一個已婚婦女的身上?」
「你……就是這樣看我的?」
「我怎麼看你,這事兒重要嗎?」
霍別然悽然地笑了,神情從暴怒到悲傷,那股深深的無力感又從心底泛起,「原來這麼多年,你就是這樣看我的。我今天才知道自己真是夠蠢的,真是蠢到家了。就算我說我喜歡你,喜歡你很多年了,在你看來也只是個笑話吧?」
簡寧一怔,心臟不受控得收縮了一下,但很快又覆上那副輕佻的面容,「誰敢笑話你呢?霍總。」
霍別然再也不想說話,重新把車發動,一路開得像是不要命似的,一直到了簡寧家門口,他把車門鎖打開,看也不看簡寧,等她一下車,車掉了頭又是一路瘋狂地飆走了。好像她是一個他避之不及的瘟疫似的。
簡寧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車消失在視線里,等到胸口那股揪心的痛慢慢過去,才轉過身朝自己住的小區走去。
她有種把自己的生活過得越來越逼仄的本事,當年如是,現在也是如此。但是,如果說這世上還有什麼是值得相信的,那也只能是自己,必須是自己。不會再有別人。
她在心裡,默默地說了句,霍別然,對不起。
第七章 夜深忽夢少年事(1)
回到家的時候,杜益民聽見簡寧一開門,就急急地走過去,「你幹嘛去了?為什麼不接電話?」他的表情焦灼又帶著點試探式的心虛。
簡寧一臉自然,「回家了啊。怎麼了?」然後在他面前從包里掏出手機,「沒電了。」
杜益民看著簡寧的樣子,鬆了一口氣,「哦,沒什麼。看天色那麼晚了,你還沒回來有點擔心。」
「最近天氣冷,我媽有點咳嗽,所以就多待了一會。」
「哦,要不要帶她去醫院看看?」
「恩。過了年再說吧。應該沒什麼大問題。」
簡寧如往常一樣走進臥室,準備換衣服,看了眼床單,新換上的。杜益民跟了進來,「哦,我看你不在家,就隨便把衛生打掃了,換了床單。」
「太陽是從西邊兒出來了麼?怎麼突然想到做家務了?」
「還是看你每個星期都往老家跑,我幫你分擔一下負擔。」
簡寧從柜子里拿出要換洗的衣服,準備洗澡,快要走進浴室門口的時候,突然冷不丁來了一句,「我聽人說男的突然變勤快了,不是轉性了就是做了什麼虧心事,你該不會是後面那個吧?」還沒等杜益民反應過來,她就關上門了,浴室里傳來淅淅瀝瀝的水聲。
杜益民坐在床邊上,要說不心虛那肯定是假的。
自從他跟鄧嘉有那麼一層關係之後,他一直都很小心,都是在外面的酒店,而且用的還是別人的名字。可是昨天跟霍別然吃過飯之後,鄧嘉一直很興奮,非要到他家看看,他想著簡寧肯定是在濱江市,也就沒多想就把鄧嘉帶回了家。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傻子都知道會發生什麼,更何況鄧嘉好像特別嗨,在床上有著跟平時截然不同的熱情和興奮,他也就有點忘形了。
其實早上那會他隱約是聽到門響的,但是因為昨晚鬧騰得太厲害了,他也沒在意,想著還那麼早,從濱江市到西市最早的班車都是8點,也就睡了過去。等到中午那會起床送走鄧嘉,看著房間裡一片狼藉,想著要是留下點蛛絲馬跡可就糟糕了,他一邊打掃衛生,一邊給簡寧打電話,可是連續打了十幾個都沒人接聽,更是沒來由的心慌。他把衛生間徹徹底底地打掃了好幾遍,生怕房間裡留下一絲頭髮絲兒,鄧嘉是長頭髮,到時候簡寧要是不小心發現了,他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做了一天的清潔,真是比跑了馬拉松還累,心裡多多少少還擔著點事情。其實杜益民骨子裡還是個很傳統的人,家裡的跟外面的,他還是分得很清楚的。更何況,他對著鄧嘉那份心思,還是利用的成分占得多些,要不然以他過分謹慎的性子,他寧願在外面逢場作戲也不幹這種一不小心就惹禍上身的事情。作風問題還真是可大可小,你順風順水的時候,當然沒人說你,可等你哪天不小心栽了,這可是一盆洗都洗不乾淨的污水。更何況,簡寧這個老婆是他自己選的,當初跟簡寧結婚,就是看重她身上有股說不出來的大氣。好像什麼都不放在眼裡,什麼都不是需要她介意的那種落落大方的氣質。這份心性就是很多西市本地的女的都比不上,包括鄧嘉,骨子裡的那股驕縱有時候也讓他很頭疼。他需要簡寧這樣的老婆,而不是那些小門小戶愛使小性子的女人。在他的人生規劃里,前途當然要比感情重要的多,而簡寧恰好能讓他無後顧之憂。他甚至不需要怎麼操心家裡的事,也不需要時時處處想著她,她自己一個人都可以過得很好。而且在很多需要夫妻兩人出席的場合,簡寧得體溫婉一點也不輸給那些高官太太。
第七章 夜深忽夢少年事(2)
「幹嘛呢?發什麼呆?還不洗澡睡覺?」
「我都洗過了。」
「那關燈唄。」
「我明天上班送你吧,周一公交車人特別多。」
「好啊。但我要去高新區那邊。」
「沒關係,送完了你我再去單位也一樣。」
簡寧側著躺在一邊,新換的床單還泛著洗滌劑的香味,但是在她的意識里,她好像隱約能聞到別的女人的味道,她閉上眼,在腦子裡猜想著那個女人跟自己的丈夫就在自己躺著的這張床上如何變換著姿勢,呻吟著,喘息著,瘋狂地交媾著。汗水,精液的味道就充斥在她的鼻尖,這個味道讓她有點作嘔,但是她還是閉著眼,像是熟睡了一樣。
很快,腦子裡就被另外一個場景所覆蓋。那是她自己,她緊閉著雙眼在男人身下承歡,她感受到他肌肉的線條和男性的力量,她抑制不住地發出呻吟,那從喉間發出的呢喃妖媚得像是個妖精兒。她想把那個男人狠狠地刻在自己的心底,每一次喘息,眉間的皺褶,還有動情時的呢喃,她到底有多久,沒有聽見他喊自己寧寧了?她想哭,可是又逼著自己投入進這場生命的角力,她要用疼痛記住他的樣子,記住這個讓她愛,也讓她恨,最後不得不遺忘的男人。
簡寧記得小時候,她爸常說,「我簡建國的女兒可不能像別家的女孩兒那樣,只要你成績好,好好讀書,你就是要天上的星星,你爸都給摘下來。你就給我一門心思好好讀書,你爸就沒正經上過幾天學,你要當我們家的文化人兒,不要吃沒文化的虧。」
那個時候簡建國已經發家了,錢賺得多,可是也把簡寧寵得不像樣子。她在幼兒園打了別的小朋友,她爸也不說什麼,回來跟她媽說,「只要我孩子不受欺負就是了,小孩子哪有不調皮的。」她一路從小學到高中,飛揚跋扈的性子一點都沒有收斂,因為她的老爸叫簡建國,所以只有她欺負別人的份兒。她以為這些都是理所當然的,只要成績好,她做的任何錯事到了她爸那,都只是調皮而已。她去遊戲廳打遊戲,學著那些小流氓用鐵絲勾遊戲機里的遊戲幣,她偷著學會抽菸,還逼著霍別然一起抽,她討厭班上那個叫趙小慧的女生,因為她嘲笑她是暴發戶的女兒,她就把原子筆的筆油弄到了趙小慧的羽絨服上,她小學二年級的時候就搶著要開車,結果那個時候的方向盤還沒有助力,兩隻手撐不住,一輛車就直直地衝進了河裡,她闖了很多禍,但是期末那張成績單足以讓她覺得這些禍都沒什麼。可是,也讓她變得跟所有同學都格格不入。
她是想跟其他同學做好朋友的,可是不是她不懂那些女生嘰嘰喳喳的話題到底有什麼意思,就是別的同學都有點怕她那時不時瘋魔的性子,因為她總是在無意間就傷害了對方的自尊,而自己毫無所覺。
只是,霍別然是個例外。
一開始,她只是當他是個玩伴兒,雖然打遊戲不如她,玩那些旁門左道的事情都不如她,甚至連騎個自行車都膽小得像個女生,但是這不妨礙他們成為好朋友。因為霍別然不管她說了什麼不中聽的話,小臉一白,但下一次還是當什麼事也沒發生過的一樣又來找她。她做了很多讓霍別然心驚肉跳的事情,她大筆一揮就幫他把成績單上的77分改成了97。她趁著班主任在上晚自習的時候,拉著他撬開辦公室的門進去大嘞嘞地改自己的試卷,而且說得那副理所當然,「白天考試的時候沒想起來,現在想起了,我補上,這又不算作弊。我又沒看過答案。」而且怕霍別然告狀,她還順便把他的試卷也改了。
第七章 夜深忽夢少年事(3)
小時候的霍別然白嫩嫩的,還彈得一手好鋼琴,文靜得像個王子,而她簡寧更像是無法無天的魔王,小王子跟在女魔王的屁股後面,幹著在那樣的年紀足夠驚心動魄的事情,就這麼一路跌跌撞撞地來到了青春期。
青春期的簡寧是憂鬱的。她的那種憂鬱是看著霍別然一天比一天高大健壯時一點點累積的。或許是走到籃球場,突然看見他背部和手臂的肌肉線條舒展得像是一副漫畫開始,那個時候他們都很迷一部叫《灌籃高手》的動畫片。或許是在兩個人無比親昵時,她聞到他身上那股散發著青春荷爾蒙的男性味道開始,她覺得自己變得有點憂鬱了。她再也沒有大咧咧地拍打著他的肩膀,做著一些在往常看來正常無比但是現在卻覺得很彆扭的動作了,她甚至還會惱羞成怒地對著那幫造謠生事的同學狠狠地還擊,以證明自己內心坦蕩。她開始有了心事,而這種心事再也不敢跟霍別然分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