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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3:48:41 作者: 鄉村原野
    劉三順聽了前面的話,還有些尷尬,可是最後一句話卻讓他臉色大變,怒視著小秀娘道:「娘在瞎說啥?」

    小秀急急地用手撐住娘的胸口,仰頭想要辯解,無奈寒氣浸骨,渾身酸軟,無力大聲說話;周矮子和劉胖子一個呵斥、一個勸慰,加上周圍人的議論,鬧哄哄的。

    正亂著,青木臉色鐵青地扒開人群,大喝道:「滾!」

    人們嚇一跳,急忙後退閃開,青木鐵臂搡開周矮子和劉胖子,一把扯開小秀,揪起小秀娘,雙手使勁一掄,將她往鏡湖裡拋去----

    小秀娘扎手蹬腳地尖叫一聲,跟個大秤砣似的被扔進鏡湖,就聽「撲通」一聲響,水花四濺,連撲騰一下的機會也沒有,就沒影了,湖面咕嚕嚕冒起一串水泡。

    湖邊剎那間一片死寂,都愣愣地瞧著青木。

    就聽他寒聲對周矮子道:「周叔,我救了小秀,你們家欠我一條命。這瘋婆子要是死了,就當給小秀還命了;要是沒死,你們還欠我一條命。周叔家去好好管教媳婦,別惹我爹跟張叔打上門,把幾十年的情分都斷了。」

    劉三順最快反應過來,根本無暇答話,立即縱身跳進湖裡,去救他岳母。

    周矮子氣得渾身發抖,不是氣青木,是氣媳婦再一次讓他顏面掃地,今兒人家心裡可是一點內疚都沒有,所以出手狠的很。

    青木掃一眼周圍的人,嗤笑道:「甭跟看大戲一樣,當真有新聞哩?這婆娘瘋魔了,你們也瘋了?忘記自家一堆醜事了?別惹我把你們幾代人的破事都翻出來,讓人在集上說書給人聽。」

    說完哼了一聲,轉身就走。

    走出幾步,就聽身後小秀哀聲道:「對不住!青木,對不住了……我娘……都是為了我……是我糊塗……」

    青木腳步頓了一下,並()不回頭,大步去了。

    小秀娘被撈上來後的事,青木不知道,他回到自家田邊,撿起鋤頭扛著回家。迎面遇上劉小妹跟她二嫂,她們問他話,他也懶得答,理也不理就錯身而過。

    他悶悶的,到家也沒跟家人說這事,讓馬嬸打了熱水送去西邊澡房,洗了把澡,換了衣裳,吃過飯也沒出門,就在家抱小兒子玩。黃瓜太小,劉雲嵐不讓他抱出房門,因此他只好抱著他在房裡轉了兩圈。

    這小子長得像他娘,眉眼都像,下巴尖尖的,將來臉型就算不是跟他娘一樣的鵝蛋臉,也不會長成他的四方臉。

    十幾天的奶娃兒,除了吃睡,根本不管外界的事,逗他笑是不可能的了,因此青木還是悶悶的,不過就是在房裡打轉。

    劉雲嵐靠在床上,頭上捆著紅色的頭巾,打量了青木一番,輕聲問道:「青木哥,你有啥心事麼?」

    青木想了一下,踢掉鞋子,上了床前踏板,坐在床沿上,將先前發生的事跟她說了一遍。

    劉雲嵐生氣地說道:「小秀娘真是瘋了,她咋越變越不像樣哩?上回說丟了泥鰍心裡難受還說得過去,這回這話也能說出口?」

    青木悶聲道:「理她哩。」

    劉雲嵐道:「你把她扔鏡湖去了,這個天,身上濕了水,撈起來被風一吹,可是冷的很,回家怕是要害一場病,也算是出了一口氣,咋不高興哩?」

    青木道:「就是覺得沒勁。咱爹跟矮子叔、劉叔是老交情了,我跟三順和小滿也算是關係好的,如今弄成這樣。」

    劉雲嵐安慰他道:「咱莊稼人,不都是三天吵兩天好的?再說了,跟外人相處,那還不是心氣相投就多來往些,心思不順就少來往些,誰還指望攢幾輩子交情不變?就是親戚,隔了幾代,那情分都淡了哩。你如今不是又有弟弟、又有兩個兒子麼?jú花還幫你生了外甥哩,往後家裡只會越來越熱鬧。」

    ☆、第四百七十零章轉過彎來了

    青木聽了她的話微笑點頭,又叮囑道:「我可是幫小秀渡氣了哩,就是嘴對嘴吹氣。如果有人掉水裡嗆暈了,用這個法子能把人救活過來。要是往後有人拿這事在你跟前說嘴,你甭生氣,也甭理她。」

    他怕雲嵐跟小秀似的,為一點小事吃乾醋,惹出不必要的麻煩,是以先在她跟前把這事交代清楚。

    誰知劉雲嵐聽了這話「撲哧」一聲笑出聲來,眼中透出盈盈光彩,道:「有啥好生氣的,是你親她,又不是她親你,反正咱沒吃虧就是了。」

    青木愕然瞪大眼睛,瞧著媳婦戲謔的神情,半響才輕笑起來,也不接這話,只一個勁地晃動手上的兒子。

    晃了一會,將黃瓜托著送到她面前,示意她看兒子:「這小嘴巴癟啊癟的,是想吃奶了?這娃兒不像葫蘆那麼悶,也不像板栗那麼鬧,長大了不曉得是個啥性子。」

    劉雲嵐開心地接過兒子,撩起衣襟餵奶,一邊笑道:「肯定是斯斯文文的。」

    青木雙手撐在床上,兩口子一齊眼瞅著兒子吃奶,低聲說笑,「瞧他吸得多用力,真箇是有奶就是娘。」

    劉雲嵐白了青木一眼,忽然想起啥,對他道:「你去拿一個乾淨的小碗來,記得用開水燙一遍,我擠些奶你端了去給jú花,她說用這人奶抹在臉上,那疤痕好得快些。」

    青木忙起身下地,出去拿了個小碗回來,劉雲嵐將黃瓜餵飽後,豎在胸前輕輕地拍了拍,交給青木抱著,「等會再放他下來睡,不然容易吐奶。」

    青木將黃瓜接過去抱著,劉雲嵐就擠了半碗奶水,直到兩邊**都擠空了。才用棉巾擦了擦,掩上夾襖,一邊抬眼對青木笑道:「這麼多。jú花也用不了哩。你不如喝一口。」

    青木看著媳婦紅潤潤的嬌顏,心裡一熱。含笑點頭,接過碗真箇喝了兩口,咂巴了下舌頭笑道:「味兒淡了些。」

    劉雲嵐從他手上抱過黃瓜,放在床上,聽了這話臉兒紅紅的,白了他一眼道:「那下回擠了先煮熱,放些糖讓你喝。你快把這奶送去給jú花。這個不能放久的。放久了要變味兒,就不能用了。」

    青木答應了,掩上房門出來。

    汪氏見外孫下午沒出去,便對他道:「青木,jú花說甜酒做好了,你去端過來,省得她讓人送。」

    青木忙道:「噯!我這就去。」說完一徑出院子來到張家。

    院子裡悄沒聲息的,葡萄和劉奶奶坐在西廂門口做針線。看見他進來,笑了一下,對著正房努嘴。表示人都在那邊。

    青木走進堂屋,此時jú花午睡還沒起來,槐子和張大栓在刻木頭,剔了一地的碎木屑;何氏在一旁做針線,一家人都不說話,各自靜靜地忙活。

    青木見了詫異地問道:「張叔,咋都在家哩?」

    張大栓聞言抬頭,對著他呵呵笑道:「瞧你這話說的,就不能在家歇一天麼?天天累死累活的,累了有啥用。還不如歇會是正經。」

    何氏白了他一眼,起身從牆邊端了個凳子過來,讓青木坐,嘴裡說道:「瞧你咋呼的,能有多累?跟先前那些年比,這日子不跟神仙似的。」

    張大栓就嘿嘿笑著不說話了。低頭繼續用刀將木塊的邊角刮光溜。

    槐子輕聲問道:「你咋這時候來了?這碗裡是啥東西?」

    青木將碗遞給他,道:「是雲嵐擠的奶,讓jú花洗臉的。jú花在睡覺麼?你把這個送進去吧。」

    槐子道:「她帶幾個小的在睡覺,也該起來了,我去瞧瞧。」

    何氏忙道:「我拿進去。你一動,抖下來一層灰,還是先別動了,等忙好了一塊收拾。」

    說著接過碗起身去了西邊房間。

    這裡槐子就跟青木說了小秀投湖的事,「這會兒也沒聽見動靜,也不曉得死沒死。」他神色冷峻,眼露寒意。

    青木面色古怪地問道:「你跟張叔這是專門在家等著,怕她娘吵上門來?」

    槐子點頭道:「那婆娘經過上回的事,性子變了好些,沒準小秀死了她真會發瘋,胡亂怪人。」

    青木搖頭輕聲笑道:「怕是不會來了。」遂把自己救了小秀的事說了,又說小秀娘果然發瘋,罵三順時扯上了jú花,被他給扔到了鏡湖裡。

    氣得槐子丟下手中的木塊,跌腳恨道:「該想到這回事的:小秀真要死了,她自然是在湖邊哭罵,哪有空閒上門來,矮子叔也不許她來的。這死婆娘!」

    張大栓則黑著臉,問青木道:「過了這麼長時候,他們兩家還沒人上你家來感謝、賠禮?」

    青木搖頭道:「沒哩。」

    槐子忽地埋怨道:「你那會兒該掉頭就走,全當沒瞧見,救她幹啥?她想死,讓她死好了,死了一了百了。」

    青木斜了他一眼,慢條斯理地說道:「人救上來了,她還這麼說;真要是小秀死了,人咋說三順?說的時候能不捎帶上jú花?」

    槐子陰沉著臉不吭聲。

    張大栓一聲長嘆,神情蕭索落寞。

    jú花和何氏也出來了,站著聽了一會,jú花轉身出去洗臉,何氏小聲咒罵,怕驚醒了房裡的娃兒。

    忽聽院子裡有人叫道:「jú花,你吃過了?」

    jú花應道:「早吃過了。你哩?」

    原來是劉小妹過來了,她進屋見大家都在,忙招呼了一圈,才對青木道:「青木表哥,今兒真是難為你,救了我三嫂。我爹跟我娘,還有我三哥上你家去了,矮子叔也去了,要跟你賠個小情。聽奶奶說你在這邊,我就來叫你的。張叔,我爹說一會還要來跟你說對不住哩,害得jú花被人說。」

    青木跟槐子、張大栓對視了一眼,道:「賠小情有啥用,你三嫂和她娘要是轉不過彎來,往後還得鬧。」

    劉小妹急忙擺手道:「不會的。表哥別多想,我三嫂今兒不是投湖,她是去找我三哥,腦子有些發昏,失了腳才掉進鏡湖的。她都想開了,說等身上好些了還要來給jú花賠小情哩。矮子叔也罵了三嫂娘,硬拉著她也來賠禮了。」

    jú花等人大為詫異,咋忽然就轉過彎來了哩?

    不管咋說,人家上門賠禮,伸手不打笑臉人,還是要去見見的,於是,青木便回去了,張大栓父子也跟著過去鄭家,說省得讓劉胖子待會又跑一趟。

    等幾人走後,jú花一邊將堂屋的木屑清掃出去,一邊問小妹詳情。

    劉小妹就將事情說了一遍,正說得熱鬧,就聽隔壁房裡有聲音叫道:「娘----奶奶----」聲音軟軟的,帶著急切和尋問,是小蔥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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