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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3:48:41 作者: 鄉村原野
梅子木木地跟著走進來,她到底還是忍不住,忽然對jú花道:「jú花,我不在這吃飯了,我要去瞧瞧。我瞧了等會來告訴你,你不要著急。」說完轉身就跑了。
jú花看著她的背影對槐子苦笑了一下,單純的梅子以為自己還是關心小秀的,不過不好出面,所以幫她去探消息了,殊不知她是真的對這事漠不關心。
雖說很不恥小秀的做法,也沒將這事放在心上,但也不可能興高采烈就是了,因此這頓飯吃得甚是無味。
何氏跟張大栓氣壞了,想要說啥,被槐子制止,道:「爹,娘,人家想幹啥是人家的事,咱『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我還沒跟她計較哩,她倒去尋死。死了也好,說明她是個沒福氣的人。咱甭說她了,省得壞了胃口。」
說著幫jú花揀了一筷子干茄子燜肉擱她碗裡,輕聲道:「吃了去歇會兒。」
jú花點頭,笑道:「這麼些好菜,剛才梅子還說要吃兩大碗,可惜又沒吃成。」
她扒拉了幾口飯後,起身拿了一碗青菜燒豆腐,挨個地給坐在一溜小凳子上的幾個娃兒都添了些,叮囑道:「這個青菜一定要吃了,吃了就能長高高的。冷天的青菜最甜了,小蔥先嘗。」
幾個娃兒吃得「天一半地一半」,板凳上,地上,全是飯粒。板栗抬起拿勺子的手,在頭上撓了撓,小竹勺上的飯粒就掉到腦殼頂上,落在榪子蓋的中心。
何氏看得嘴角直抽,強忍著要上去幫孫子餵飯的衝動,瞄了一眼jú花,就聽jú花道:「誰先吃完,灑的飯最少,娘就幫他做個小老鼠,還講個故事給他聽。」
板栗聽了慌忙拿一勺雞蛋拌飯塞進嘴裡,一不小心,漏了一半在板凳上,他急得用另一隻手抓起那團飯糊糊,餵進嘴裡,小手掌覆在嘴巴上,一邊還抬眼瞅jú花,看娘是啥反應。
jú花裝作沒看見,自顧吃飯。這小子方才放心,低頭繼續對付碗裡的飯菜,只是那頭上、臉上、手上、胸前,就沒一塊地方是乾淨的。
幾個娃兒飛快地搶吃起來,連小鎖兒也吃得歡暢不已,並沒有因為劉小妹不在而鬧脾氣。
等他們吃完,何氏才長舒了口氣,拿了手巾將他們嘴巴和手擦乾淨,葡萄則上來收拾那些灑落的飯菜,用撮箕撮出去餵雞。
何氏嘀咕道:「頓頓飯都這麼漏,跟漏下巴似的。要鬧多久才拿得穩勺子?」
jú花忍笑道:「娘,你沒見他們比先前好多了?葫蘆吃飯根本不用人餵的,還不是因為從會拿勺子開始就自個吃飯,鍛鍊出來的。」
就聽葫蘆道:「姑姑,我先吃完。」
jú花笑道:「好,待會姑姑就拿老鼠給你。再講個故事跟你聽。」
娃們都開心地蹦跳,板栗忽地咧嘴笑了起來,他發現娘真笨,他跟妹妹沒先吃好,還不是一樣能聽故事?小老鼠是不要想了,不過葫蘆哥哥的東西他一樣能玩。
jú花就見兒子笑得滿臉燦爛,有些莫名其妙,全不知自己被兒子評價為「笨蛋」。她抱著閨女,一邊輕輕拍著她,一邊給幾個娃兒說故事。
葡萄又打了水來幫他們洗臉,一會工夫幾個小娃兒就眼皮耷拉,jú花將他們安置在小床上,自己也上床眯眼午睡。
廳堂里,槐子坐在小凳子上,手裡握著一個四方小木塊,一邊刻字,一邊心下奇怪:咋飯都吃好了,也沒人上門來鬧哩?
張大栓皺著眉頭,心不在焉地望著門外----他到底不如兒子兒媳婦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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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木站在鏡湖邊的水田埂上查看晚稻,清溝瀝水,準備兩天後安排人收割。
將十畝水田都檢查了一遍,他扛起鋤頭正要回家,忽見小秀從田畈中間過來,直直地往前走,也不低頭瞧腳底下,有時絆一下,扭一下,也沒見她停下來,暗自奇怪:前面就是鏡湖了,她絲毫沒有拐彎的意思,這是要幹啥?
見她兩眼直直地盯著前方,青木順著她的目光往那邊看:啥也沒有哩,就是小青山,山腳下都是住戶人家。
剛收回目光,就聽「撲通」一聲,那個小媳婦竟然就這麼的走進湖裡去了,驚得青木目瞪口呆!
愣了一瞬間,他就回過神來,並未狂奔過去跳下水救人,而是擰眉沉思:要不要當作沒瞧見?
他想起馬叔和槐子說過的話,神色就冷了下來。就算鄭家跟她娘家婆家關係都親厚,出了上次的事後,那情分也要打個折扣了。若是其他劉家人掉進水裡,他當然會下水去救;小秀麼,他心情不好,為啥要救?
這就是因果報應,人也怪不到他的頭上。
於是,青木抬腿就走。
走了幾步,腦里閃現剛生產的娘和媳婦面容,又想起小秀曾經當眾質疑劉三順維護jú花,若是小秀真的死了,會不會對jú花的名聲有損?
因為他跟槐子故意將周小滿成親那天好些人醉酒後說的胡話宣揚了出去,所以村里最近都在議論這些,也沒人再提小秀那話茬,可她要是死了的話,那人家還不是想咋掰扯就咋掰扯?
青木繃著臉想,這婆娘死活都讓人不安生,實在是討厭!算了,救她一命,就當給雲嵐和娘積德行善好了。
他根本沒注意,自己下定決心救人後,那心忽然就鬆弛下來,諸般理由,不過都是他的藉口罷了:他終究做不到見死不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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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九章 扔進水
青木將鋤頭往田埂上一扔,疾步跑到鏡湖邊,邊跑邊將外衣脫下,只見那水面只剩淺淺的漣漪蕩漾,便趕緊縱身跳下水去撈人。
他運氣比較好,下水很快就看到了小秀,將她撈上來後,又是氣悶不已。
為啥?因為這媳婦溺暈過去了。
且不管怎樣,眼下都要趕緊幫她做人工呼吸。自從jú花救了小石頭後,清南村倒有一半人都曉得了這個緊急救人的法子,生在水邊,自然要以防萬一,青木是jú花的哥哥,更容易知道了。
可是,讓他對著小秀的嘴巴吹氣,他卻極不情願:雲嵐會不會不自在?村里人會不會說閒話?這可不比小石頭當年,年紀小,jú花救了他根本沒人說閒話,他跟小秀可都是成親過的人了,誰知這一舉動會帶來啥後果?
青木氣得將她翻轉身,照jú花說的,用膝蓋輕輕地顛她的肚子。
雖然小秀嘴角有水流出來,但人卻無醒轉的跡象。
青木無法,只得一手捏住她下頜,一手捏住她鼻子,俯身往她嘴裡吹氣。
吹了幾下不見效,想起jú花說還要按壓胸部配合,看著小秀高聳的胸部,只覺心裡堵得慌,並沒有侵犯她的自覺,倒有一種自己吃虧的感覺,鬱悶地直想開口罵人。
小秀掉進湖的時候,附近田畈還是有人看見的,那人是趙大嘴。他本來還莫名其妙哩,見離得近的青木轉身走了,心想那人沒掉進水,是撈啥東西吧,要不青木能不理會?
可緊跟著就見青木轉頭跑過來,脫了衣裳跳進湖,這才相信,是真的有人掉進水了,便也匆忙趕過來。一邊還大聲喊叫遠處的人來幫忙。
青木見了他大喜,忙讓他按壓小秀胸口,他繼續往小秀嘴裡吹氣。
趙大嘴想都不想,才不管那些哩,立即伸手使勁地按壓小秀胸腹處。觸手柔軟,讓他有一剎那的不自在,很快就被小秀死去的恐怖念頭壓了下去,於是一心救人。
小秀從掉下水。到被救上來,也沒一會的工夫,比小石頭那會兒情形要好多了,很快。她就醒了過來。這時旁邊也圍了幾個人,又有人去叫劉三順和周家的人。
青木本待撒手不管了,可是他讓趙大嘴幫小秀顛出肚子裡的水,這莽漢子重手重腿,把人家都骨頭都抖散架了,水沒抖出多少,小秀眼一翻又暈了過去。
他無奈之下,只得上前接過小秀,用膝蓋頂著她肚子。輕輕震了震,那水就不停地從口裡流出來,好一會才放下。
完事後,他才覺得秋風吹在身上寒冷,便請趙大嘴送小秀回去,自己找到外衣穿上,也準備離開。
可是。就這麼一會的工夫,那些人也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從鏡湖四面的田埂上往這邊急速湧來,其間哭喊不絕,山邊、老村也不斷地有人奔出。
劉三順在田埂上狂奔,既悲傷又憤怒:小秀這是故意要他難受麼?他跟她說,想不開就和離。她想不開,又不想和離。就用死來讓他不好過?
想到這,他幾乎腿軟得跑不動了,這事比小秀哭鬧更讓他無法忍受。
等到了鏡湖邊,看見小秀安然無恙,他撲通一聲跌坐在糙地上,渾身無力。再也爬不起來。看著那個渾身**、靠在趙大嘴肩上不斷咳嗽的蒼白小媳婦,不知是恨還是愛,更多的是痛心。
趙大嘴正要將小秀背了送去劉家,見劉三順來了,他急忙叫道:「三順,你來了就好了,把你媳婦背家去吧。是青木救的她。青木身上全濕了,要換衣裳,他讓我送你媳婦回去哩。你來了,你就背她吧。」
劉三順見小秀痴痴地看著自己,也不言語,滿心疲憊地點頭,費力爬起身,拖著沉重的腳步上前接過小秀,準備背她回去。
小秀看著三順目無表情的圓臉,輕聲道:「我想找你……說事兒。我沒投湖。我沒看清路,就……就掉下去了。」
劉三順猛然抬頭,眼中爆出驚喜的神采,捏緊她臂膀急切問道:「真的?」
小秀淚水不斷滾落,啜泣道:「真的。我沒投湖。我就是想找你,想跟你說,說……我想開了……三順,我想開了!」
劉三順看著狼狽的媳婦,腮頰邊貼著幾縷濕透的頭髮,牙齒咯咯打顫,嘴唇也微微抖動著,卻含淚吸著鼻子微笑,正如前些日子無法掩飾她的痛苦和不安一樣,眼下也將她的悔恨和釋然表露無遺。
他激動地將小秀緊緊摟在懷裡,閉目流下兩行淚水----他溫柔的小媳婦又變回來了,又能跟以前一樣過日子了。
他感覺到懷裡小秀身子發抖,急忙放開她,轉身在她面前蹲下,道:「快上來,我背你家去。再不換衣裳就要著涼了。」
這時,周矮子、劉胖子等人也趕了過來,小秀娘不顧一切地將小秀從三順背上拉開,對著他臉「呸」了一口,哭罵道:「和離就和離,好稀罕你個胖子麼?秀啊,甭怕,和離了爹娘養你。咱不跟那下作東西置氣。讓他和離,看他還能娶上jú花不?不要臉的下作東西。」一邊緊緊將小秀摟在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