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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3:48:41 作者: 鄉村原野
    劉小妹白了她一眼道:「我跟你還有啥不能說的?難不成還要裝模作樣地扯那些假情面的話。我今兒家來,勸了三嫂幾句。讓她跟我一塊來給你賠個小情,她就掉眼淚。我瞧見她掉淚就泄氣,誰又沒欺負她,咋這樣哩?我是覺得挺簡單的事兒,弄成這樣,實在讓人氣悶。」

    jú花笑道:「她怕是覺得你向著我。所以幫我說話,不就傷心了。」

    劉小妹氣道:「憑她咋說,打人、推姑媽和表嫂就是不對。來喜可生氣了。又怕姑媽跟我娘家鬧生分了,回頭我倆夾在中間難做人,也叫我回來勸勸。」

    jú花寬慰她道:「你想哪去了,劉叔和劉嬸可是都跟我爹娘賠過禮了,哪能跟他們生分哩。就是小秀……」

    她想了想,下定決心道:「小秀也不光是為了泥鰍的事,她心裡膈應,怕是因為你三哥喝醉了,說了幾句胡話,牽扯到我才這樣的。」說著將槐子告訴她的周小滿成親那天的事說了。

    劉小妹很不雅地翻了翻白眼道:「我早曉得了,我三哥跟我說的。我三哥還說了,他沒幹虧心事,要是三嫂老是這樣心裡梗著一根刺,那還是不要過了----他最受不了這樣的。他讓我三嫂好好想想,不成就和離。」

    jú花大吃一驚,呆呆地看著劉小妹。

    劉小妹見她發呆的樣子,悻悻地說道:「你聽了都這麼吃驚,你想我三嫂聽了是個啥情形?我先頭勸她也是為了她好:她不清楚我三哥的脾氣----那是出名的犟種,我們家的人沒人能拗得過他的,不過三哥也講理的很。我就想跟她說,她這樣疑心三哥,實在太傷三哥的心了。她不知好歹,還以為我幫你說話。你說這人咋鑽了死胡同哩?」

    jú花嘆了口氣道:「這不是鬧大了?她不是更恨我了?」

    劉小妹手一頓,道:「不就是這個話。所以三哥讓我跟你說對不住了,就算拉她來賠小情,也是口不對心,不定讓你瞧了還添堵哩。他慢慢地教導她,她要是一直轉不過來彎,那也沒法了。」

    jú花聽了心裡不是個滋味,她是從未想過這事會鬧大的。

    劉小妹見她不痛快,曉得她心裡膈應,這麼平白無辜地被人嫉恨,任誰也不會痛快的。

    她嘟著嘴道:「我也生氣了,沒給她好臉,甩了幾句話給她就過來你這了。我說:『你在這揪心抓肝地難受,人家jú花跟槐子過得不曉得多快活,她壓根就沒想過這回事,說出去真是笑死人了。偏你翻過來掉過去地掂量那幾句醉話,自己難受不說,還害得三哥跟著不好過。三哥是對你不好了,還是有事沒事就去找jú花了,值當你這麼折騰?再說,這是一件事,打人又是一回事,咱家人都是實誠慣了的,你做錯了事還不肯認錯,也難讓三哥喜歡你。』」

    劉小妹呱啦呱啦對jú花叨咕著,全不知她臨走時說的這番話砸在小秀心上,把她砸醒了,驚出了一身冷汗。

    「jú花跟槐子過得不曉得多快活」。這話讓小秀想起那個霧氣蒙蒙的春日清晨,她們一起去下塘集時,jú花跟槐子滿含情義地同吃著一個雞蛋,那時他們剛定親。那個場景像刻入她的腦子一樣,一直記憶猶新,讓她害羞的同時,又羨慕不已。

    她嫁給三順後,總是喜歡餵雞蛋給他吃,又喜歡幫他揀菜,三順都笑眯眯地接著。那眼裡也是滿滿的幸福,絕不是裝的,可是,她近些日子都幹了啥?

    小秀驚恐地發現,她跟魔怔了似的,本來好好的日子被她攪得一團糟。想起三順失望惱怒的神情,她慌張不已,她不要跟三順和離。

    她呆呆地起身。四處轉悠,忽地心裡一哆嗦:泥鰍哩?

    無頭蒼蠅似的在屋裡屋外轉了兩圈後,才停下腳步。手扶著門框,心裡想道,是了,泥鰍去他奶奶那玩了,因為小姑家來了哩。

    她雖然神思有些恍惚,心中有個念頭卻十分堅定:她要去找三順,跟他說,她不會再瞎想了,她一定跟他好好過日子,她去跟jú花賠小情。

    掩上大門。她就出去了。

    這些日子,她跟三順憋著氣,又是委屈又是傷心,也沒好生吃過一頓飯,人早瘦了一圈。飄飄蕩蕩跟遊魂似的,在田畈里轉悠。不知何往。

    走了好久,心裡疑惑,想著三順去哪了哩?

    凝神細想,這才想起如今已是深秋了,三順沒在田裡,肯定是在麥地里哩,她察看了下方位,認準方向,往山邊旱地走來。

    她急急忙忙地走著,「望山跑死馬」,心想咋還有這麼遠哩,殊不知她先前是往田畈中央去的,當然離山邊遠了。

    她只顧著往前走,眼望著小青山上已經全部變紅的橡樹葉子,如同火焰一般,忽然就微笑起來,想著回頭跟三順說,他們也搬到山邊來住。

    正想著,卻覺得腳底下一空,「撲通」一聲,她就掉進了冰冷的水中,那浸骨的涼意襲卷過來,包圍了她,口鼻都被冷水灌滿,立時窒息起來。

    她驚恐萬狀,這是咋回事?

    拼命地撲騰了幾下,卻越陷越深,涼水嗆入鼻管、喉嚨、肺部,那辛辣的感覺難受無比,漸漸手腳都酸軟無力,意識也模糊起來。

    最後,她恍惚聽見jú花道:「……有些人就是喜歡多想……回頭人家一個想不開,氣不過,家去上吊投河,那咱們不是又要被人堵住大門?……」

    她想說:「我沒想投河……沒想投……」

    卻張不開嘴,也沒有人聽見她的聲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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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小妹跟jú花抱怨了一番她三嫂的死腦筋,又帶上拿來的幾樣禮,跟jú花一塊送去鄭家,看望楊氏和劉雲嵐。禮品是她親手做的小娃兒衣物和鞋襪,還有些點心,居然還有一隻小小的人參。

    楊氏打開看了後,摸著那衣物和鞋襪讚嘆一回她的針線活計,也沒注意其他。

    jú花見了那人參,責備她道:「你做的是小本生意,一年也賺不多少銀子,買這貴東西幹啥?」

    楊氏急忙問這是啥,jú花跟她說了,於是也責備劉小妹,說她不該花這錢,「你還不如逮一隻雞來給大姑吃,大姑心裡還踏實些哩。」

    劉小妹一邊逗著青山,一邊笑道:「這人參才一點粗,不是好的,沒花多少銀子,是來喜托人從清輝帶來的。大姑自己家有那麼多雞,我再逮雞來,也不稀罕。」

    楊氏笑道:「那也不用買人參,你做的這些衣裳鞋襪,大姑喜歡的很,瞧這針腳多勻淨。」

    劉小妹聽了笑起來,說她回頭再做些,給表弟當滿月禮。

    楊氏嗔怪地說道:「這不就算滿月禮了?還要送好幾回,哪來那麼些工夫哩,你鋪子裡也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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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六十八章 救不救?

    說笑一會,jú花又陪劉小妹去看了劉雲嵐,然後才轉頭回張家,並未在鄭家吃飯,省得給那邊添亂。

    難得劉小妹在這吃飯,jú花叫了梅子過來陪她。

    梅子聽了十分開心,做好了晌午飯,跟她婆婆說了一聲,也沒帶娃兒,就自個過來了。見了劉小妹,自然有許多新鮮事談講,許多八卦話要問,兩人呱啦不停嘴。

    jú花從廚房出來,看著二人笑道:「說啥這麼熱鬧?吃飯了。」

    劉小妹忙拉她在廊檐下坐下,道:「張叔還沒家來哩,咱們等等。肚子也不大餓的。」

    梅子嗑著瓜子,對jú花道:「剛說小秀的事兒。jú花,你別跟小秀一般見識,我娘說,有些人要是犯起擰來,死活不開竅。」

    jú花失笑道:「我都沒見過她了,哪裡會想那些?」

    小妹道:「她問我幹啥來了,我也沒瞞她,就跟她說了。她不過是順便勸你一句罷了。我說,梅子,你可別回家說,要是你婆婆聽見了,往外一傳,說不定就傳變了樣。」

    梅子對著竹簍吐瓜子皮兒,一邊道:「我哪會跟她說這個,整天忙還忙不過來哩。再說,你不說,人家就不曉得了?這個村就沒人不曉得的事兒,一丁點的事被人傳得有鼻子有眼。矮子叔罰小秀娘的事全村人都曉得了,小秀娘哭罵他惦記人家寡婦,害得我二嬸(李長星娘)跟著倒霉,被人閒話。」

    小妹撲哧一聲笑了起來,又納悶地問道:「小秀娘往常不是最怕矮子叔麼,咋這回鬧個沒完哩?上次是泥鰍丟了,她借著這事對矮子叔發脾氣還說得過去,眼下都沒啥事了,咋還揪著那件事不放哩?」

    jú花心道,你懂啥,女人嫉妒起來。是最可怕的。

    梅子搖頭,說了句話jú花聽了深以為然:「管那麼多幹啥,橫豎這村里一年到頭都是熱熱鬧鬧的,事兒不斷。咱們也別想那麼多。合得來就多來往些,合不來就少來往些。」

    又說笑一會,等張大栓家來,剛要吃飯,卻聽見外面一疊聲地叫嚷起來,嘈雜的叫喊聲不斷。

    幾人奇怪地對視一眼,均不明白髮生了何事。

    槐子和劉黑子一路說著話。從後院出來,jú花道:「槐子哥,你去瞧瞧,外邊出啥事了?」可別跟她家有關才好。

    不等槐子回答,劉小妹二嫂從院外猛衝進來,神色慌張,跨過門檻的時候差點絆了跟頭,對著她大喊道:「小妹。不……不得了了,小秀跳湖了哩。」

    說完轉身又往外跑,跑到院門口。又止住腳步回頭對著發呆的劉小妹催促道:「你還愣著幹啥哩,快點!」接著又往外跑。

    劉小妹一瞬間臉就拉了下來,沖jú花道:「幫我瞧著鎖兒。」抬腳就攆著她二嫂出去了。

    jú花勃然大怒,滿面寒霜地咬牙道:「她想死,就讓她死好了。」說完對槐子道,「咱們吃飯。甭管她,死了就死了。如今,人命不值錢的很。」

    她忽地就漠然起來,心堅似鐵。

    泥鰍丟的那天,她雖然也生氣。卻沒太放在心上,不過是體諒她丟了兒子失態,如今,這個女人竟然跳湖了,真真是豈有此理,她當時竟然一語成籖!

    這種人。如此想不開,作踐生命,她才沒那心情同情她哩。

    梅子也呆了,看著jú花剛剛還笑意盈盈的臉,陡然變得冰冷,心裡也氣,暗道這個小秀真能折騰,可是她真的死了麼?

    槐子大步走過來,對jú花微微一笑,順勢牽起她手,一塊進屋,淡淡地說道:「吃飯。吃完了飯你去睡一覺。我就在家等著,看誰敢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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