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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3:48:41 作者: 鄉村原野
    在哪都不缺人爭鬥的。

    李耕田忙道:「這話說的是。槐子,你可不要大意了,村里好些人都說下年要買地,雖然他們只是買三五畝,多不過十來畝,要是在這中間劃一塊,你這地就不完整了,看著也煩不是。」

    槐子急忙謝過二人,說他一定不會說出去的。

    又寒暄了幾句,槐子便邀宋掌柜去張家坐坐,賞臉吃頓粗茶淡飯。

    宋掌柜笑著推拒了,說他還有事在身,等改日再專程上門拜訪。

    於是槐子辭別二人,跟jú花攜手去了。

    宋掌柜看著二人背影,目光閃爍,他很是好奇那小媳婦有什麼法子,居然信心滿滿地答應年底湊出錢來,他看得清楚,張槐先是猶豫了一下,但馬上就收斂了,這說明他事先並不知道他媳婦的想法。

    不過,想想鄭家,他不自覺地笑了,有些拭目以待。

    李耕田也奇怪,這幾百畝地,可是要一千多兩銀子,張家和鄭家雖然還算富足,幾個月內,怕也難湊出來。

    兩人遂商量再去其他地方瞧瞧,要是張槐真湊出錢來了,方家也好換個地方買地。

    且說槐子和jú花匆匆回去,在路上,他輕聲問道:「jú花,你……」

    jú花微笑道:「別急。槐子哥,咱回家再說。」

    張槐見她神秘的樣子,忍不住笑了,遂不再言語,一心走路回家。

    到家後,jú花把公婆都叫進屋,又讓人叫來了娘家爹娘哥嫂,想了想,又喚劉黑子進來,兩家子濟濟一堂,讓劉嬸、葡萄在外看小娃兒,來人就說一聲,然後關門議事。

    葡萄在廊下看著板栗和小蔥,還有弟弟,雖然隔著門,也能不時地聽見一句半句話傳出來。

    「就是太占地方了……」

    「……這麼多,能賣得掉?」

    「那一時半會兒也湊不夠哩……

    「……太麻煩,下面水也多……」

    兩家人一直商議了兩個時辰,才開門出來,何氏、劉嬸和jú花煮了飯,大夥吃過了,然後旋風般地忙碌起來。

    槐子找來吳成,交代了他幾樁事:一是安排人摜大量土坯備用;二是找些會編篾器的佃戶,多多地編大竹簍子,也不要太精緻,不過就是家常裝東西用;三,等土坯干透了,就帶人幫鄭家和張家在後院蓋東西廂房,所以他要先帶人過來,把東西院牆邊的huā樹,以及牆外的竹子都挪走,若是占了菜地,就只好把菜拔了。

    青木則帶著馬叔去各村收購辣椒;槐子又安排了吳成的兩弟弟帶了佃戶跟在後面幫忙。

    於是,過不兩天,下塘集就傳出:清南村的張家和鄭家大量收辣椒,青的紅的都成,不過太嫩的不要,要長硬實、個頭大沒破皮、帶著辣椒蒂的,每斤三文錢。

    集上的青辣椒也就兩三文一斤,但並不是送多少去都能賣掉的,畢竟這東西一般人家都有,也就那些富戶和鋪子的人才會買。紅辣椒倒是可以賣給方家醬菜作坊,也是三文一斤。

    這下鄉民們可高興了,就有人自己挑了往張家送。

    一傳十,十傳百的,賣辣椒的人自動上門,青木也就不出去了,跟槐子在家總攬事務。

    過些日子,兩家後院都蓋起了東西廂房,全是土坯的,不過屋頂上蓋的是小瓦。

    這樣一來,後院就小了不少,那也沒法子。往後要是把靠山的北面院牆也蓋了房子,這院子就算是兩進了。

    鄭長河、張大栓則各自帶人在地里忙,為種小麥準備,還燒了許多稻糙,用糙木灰拌了家畜糞肥,說是點小麥的時候好丟窩子。

    兩家人不停忙,偏又趕上旱地收穫的季節,玉米、huā生、黃豆、葵huā子、山芋,所有的佃戶都被請了來,有時候晚上也鬧哄哄的。

    沒有人發現,趁黑夜的時候,那些糙木灰被運了好些進了兩家院子,甚至這些天兩家燒飯也用稻糙。

    張家有時直接在院子裡燒一堆稻糙,說是燜雞。當然,這些都是張家和鄭家父子還有劉黑子在做,鄭家的馬叔和馬嬸也是知道的----想避開他們也不容易,只能選擇信任了。劉小四都不知道----他被槐子派去集上收辣椒了。

    晚上,張大栓父子、鄭長河父子,還有劉叔、黑皮,把晾乾的辣椒弄下地窖,又拿了許多大竹簍子下去備用。

    先在大竹簍子底部鋪上一層糙木灰,然後將辣椒碼一層進去,再倒一層厚厚的糙木灰,再碼一層辣椒,一直將竹簍子裝滿,上面蓋上稻糙,再蓋上簍蓋子,然後將簍子抬到牆邊放好,再繼續裝下一簍。

    由於後院的東西廂房還沒蓋好,所以先收的辣椒只能放到地下儲藏室里來。

    因為儲藏室有地下水,槐子不知存放在這裡會不會壞。張大栓則說沒事----糧食放在這不也沒壞麼?主要是他們挖了地下水井蓄水,所以儲藏室里還算干慡。

    第四百五十一章 紛紛猜測

    那年儲藏室挖的時候,jú花也下來看過。因為這地方地下水太豐沛了,跟北方不一樣,所以尋常人家地窖根本不敢挖深。

    張家和鄭家的儲藏室是挖得很深的,那水就汩汩地冒。好在地道方向是往後山去的,於是低洼的地方就專門挖了地下水井蓄水,而儲藏室則建在地勢稍高的山上,不,是山底下,而地道最後的出口也在山上,隱蔽又通風,所以儲藏室才沒那麼cháo濕,裡面冷颼颼的,氣溫很低。

    若不是這地下水麻煩,當年兩家人也不會連挖一個多月了。

    jú花也跟下來瞧熱鬧,蒙著口罩帶著帽子。

    她看見幽幽的燈光下,那地下水井閃著粼粼波光,井邊水淺的地方,幾根青荷舒展,一隻粉色的荷花婷婷靜立,清幽而神秘;還有幾叢菖蒲也是綠油油,筆直向天。

    這是她閒著沒事幹,讓槐子種的,甚至還在水井裡放了些小魚。

    她純粹是為了好玩。在這不見天日的地下,一切平常的物事都顯得很神秘,頗有些傳奇和玄幻的味道。別的不說,就那井水,冷冽而清澈,比她家的井水更加刺骨,她夏天有時取了來冰鎮果菜,跟冰箱拿出來也差不多。也不知井裡的魚兒養久了,會不會味道更加鮮美。

    她看了好一會,才轉身往上走,來到儲藏室,聲音悶悶地對槐子道:「咱們索性挖一條地下小河溝出來,一直通往門前的小清河,那地下水就有地方去了。」

    大家都覺得這主意好,鄭長河和張大栓笑道,就由他倆慢慢挖,其他人只管幹各自的事。

    青木道:「是要通一條暗河。這地下雖然有水,可是冷的很,所以沒啥cháo氣,是藏東西的好地方。慢慢修好了。往後說不定會派上大用場的。」

    槐子道:「這不就派上用場了?辣椒放在上面,很容易讓人發現,這個法子也不是很難,想保密可不便宜。要是傳出去了。也就這頭一年能掙點錢,往後怕是不能了。」

    眾人都沉默。

    jú花嘆了口氣,終究是家小業小,別看他們忙得人仰馬翻,收兩萬斤辣椒,也不過能賺幾百兩銀子罷了。當然,這跟以往的生意比。已經是發橫財了。

    慢慢來吧,希望這法子不要那麼快被泄露。

    這是地道的農村土法子,不是什麼科學方法,是她在前世的外婆家看到的。

    外婆不過是在廚房牆角用篾席圍一個小小的空間,倒幾撮箕糙灰進去,把幾十斤辣椒用糙灰埋起來,等冬天時再掏出來吃,新鮮的很。過年時。親戚們吃了新鮮的辣椒炒豆腐乾,嘖嘖稱奇。

    這辣椒摘早了不成,需等立秋以後。不知是天氣的原因,還是辣椒的原因。

    只是奇怪的很,卻沒有人想起來用這法子賺錢,甚至村里人都不會紛紛效仿,頂多說一聲「明年我也埋一些」,回頭到了明年沒準又忘了,那記得的頂多也不過埋個一籃子而已。

    想來小農經濟的思想觀念不是那麼容易扭轉的,要不然,改革開放時,某個偉大的人物也不會先在南方畫一個圈。搞以點帶面了。

    jú花看見辣椒,有時想起這事,有時又忘記,那天靈光一閃,就想起這個法子。

    清南村的人見兩家敞開了收辣椒,都百思不得其解。心道jú花又弄出啥新鮮的醃菜來了?

    連宋掌柜也想不通。

    自然有人會用言語試探,還有人乾脆上門去看究竟。這些人也不全是想占便宜,不過是好奇心強罷了,鄉下人也不懂那麼多含蓄,就想弄個明白,不然心裡跟貓抓似的難受。

    兩家人當然不會說,只道過些日子就曉得了。

    問的人當然不痛快了,嘀咕著「好稀罕麼」就走了,然後就說他們家人全都神神道道的。

    清南村的人雖然狐疑,但能將辣椒多賣些錢,那也是高興的。本來秋後的辣椒,摘一茬少一茬,如今為了能多賣些,家家戶戶澆糞薅糙,精心伺候,那產量就比往常多不少。

    一邊忙著,一邊還不住嘀咕張家閒話。

    李耕田明曉得肯定是jú花又弄出啥花樣,也沒跟家人說這事,如今他家可不缺錢。

    這日,他三叔李明堂來找他爹李明瑞閒話,幾個老人在桂花樹下坐著說笑,他也在一旁聽著,不時湊趣插上一句。

    他媳婦方氏帶著幾個婆子,摘了五簍子連帶四籃子辣椒,有紅有青,見李長雨回來了,便讓他安排人去張家賣辣椒。

    李長雨一屁股坐到桂花樹下的樹墩子上,把腿一伸,笑道:「娘,這幾簍子辣椒也賣不了幾個錢,留著自家吃吧,費事跑路了。」

    方氏白了他一眼道:「你好有錢哩!看不上這幾文錢是不是?也不曉得當初是哪個,一碗一碗地賣酸辣粉絲……」

    李長雨急忙打斷她話道:「我去賣,我叫人去賣還不成麼?娘就不要翻那老話了。我啥時候瞧不上那幾文錢了?不過是覺得咱家人多,這些菜總要多留些。」

    說得眾人都笑了起來。

    方氏見小兒子窘迫的樣子,不再譏笑他,解釋道:「這是吃不完的。張家既然收這個,肯定有大用,咱們也不光是為了錢,賣給他家,也算是幫他們一把。不然醃許多辣椒,吃到明年都吃不完,還是送人。」

    她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李明堂就不高興了,因為方氏每年送他家最多。

    李耕田也道:「對,槐子收這個,咱就多賣些給他。村里人多賣些,也省得他們跑路----我見青木還帶人到遠處的村莊去收哩。他娘,往後辣椒有多的,全賣給槐子,反正他們兩家合夥的。」

    方氏點頭道:「我就是這麼想。讓人把辣椒地又翻了土,澆了肥,過兩天就能再摘一茬,總還要摘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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