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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3:48:41 作者: 鄉村原野
那衙役伸頭看了看,尚未說話,秦楓又出面證明這些娃兒是被用了烈性迷藥,水潑不醒,需要他回醫館另行用藥,才能救醒。
槐子又悲憤地說道:「我媳婦攆上他們,結果被抓住強要帶走。我媳婦肯定不樂意了,就跟他們拼命廝打,也叫他們打成重傷……」
jú花一聽,急忙把那血糊糊的左手往臉上一抹,突然碰觸痛得她一哆嗦,也顧不得了,然後兩眼一閉,往雲影身上一倒----暈過去了!
雲影嚇了一大跳,慌忙伸手扶住她,這才沒跌倒在地。她不禁又好氣又好笑,低頭在她耳邊問道:「你就不怕我沒接住你,你一屁股坐地上?」
jú花不睬她,好似真的暈過去了。
她一個弱女子,既驚又嚇,又受了傷,又見了血,強撐到現在,不是該暈過去麼?
不對,她早就應該暈過去了!
該暈的時候就得暈,逞什麼能啊!
雲影無奈,只得配合她演戲,故意對秦楓道:「師兄,jú花支持不住,暈過去了。」
秦楓也瞄見了這一幕,忍住笑。上前對那衙役道:「差大哥,他媳婦挨了好幾拳,傷及內腑,手指也骨折。已經暈過去了。是不是讓在下先行回醫館幫她診治?還有這些孩子,也不好耽擱太久,恐那迷藥太重,對身體有損傷。」
聽見這話,所有人都看向jú花,槐子則大驚失色地奔了過去,喊jú花的聲音驚惶顫抖。只當jú花真的受了重傷暈倒了。他就說麼,jú花咋能打得過兩個男人哩?她定是受了重傷,一直強撐著沒說。
只見她滿臉是血,軟軟地被雲影摟著,那隻手也是血糊糊的,耷拉在身側。
圍觀的人不但沒有懷疑,反而恍然大悟:就是嘛,這麼個嬌滴滴的小媳婦。咋能那麼厲害哩?她肯定是被逼急了,也氣極了,這才跟人拼命的。那些丟了娃兒的爹娘。哪個不生氣?
拼著自己也受重傷,才把人販子的眼珠子摳出來。
這是兩敗俱傷!
瞧,她都暈過去了哩,秦大夫都說她不好了。
人們找到了說服自己的理由,便感慨不已,要不是這兩口子,那些娃兒可不就找不回來了。
最能證明jú花沒受重傷的人已經死了,那個眼睛被jú花戳了一簪子的人販子掉下車,根本不知道後來的事,自然也不曉得jú花到底有沒有被打成內傷。車夫麼,他只顧趕車去了,聽見車裡jú花尖叫,想必她確實挨了打。
所以,jú花被打成重傷,是毫無爭議的事。
那個小牛的娘見槐子紅著眼睛叫jú花。首先就受不住了,「撲通」一聲跪在槐子面前,帶著哭腔道:「大兄弟,要不是你跟弟妹,我家小牛可就丟了。我要給你們磕頭哩。」說完真的「咚咚」在地上磕了幾個頭。
槐子卻沒心思管那些,催著雲影道:「雲大夫,趕緊回醫館幫jú花瞧瞧吧,不能耽誤了。」
雲影心裡直抽,本想提醒他,又想道,讓他著急一會也好,這樣顯得更真切,便不提醒他,只點點頭,示意他幫忙將jú花抱上車。
那小牛娘一跪,其他的娃兒爹娘也跟著朝槐子和jú花跪下了。
槐子這才發現他們,忙道:「謝啥哩?我自己家的娃兒不也丟了?不跟你們說了,我媳婦暈過去了,要先送回去診治。」
就有人道:「大兄弟放心,弟妹的醫藥費我們大夥出,這是應該的。」其他人急忙附和,槐子也不理他們。
那衙役看看jú花,再瞧瞧地上那具屍體,因為後來那老漢用菜刀把人販子砍得血肉模糊,使得他那眼窟窿和脖子上的窟窿都不再顯眼了,看起來更像群情激奮之下,亂刀剁成這樣的。
他便對秦楓一拱手道:「如此,就拜託秦大夫了。回頭這些人醒來再讓他們過來錄供詞。」
秦楓點頭,和雲影上車,來喜趕車,載著他們去了。
槐子也想要上車的,那衙役卻道:「你去也不頂事,有秦大夫在,你媳婦肯定會沒事的。因你是個知情的,這裡還有事相問。為何是你媳婦先追上去了,你倒落在後面呢?」
槐子道:「我抱著奶娃兒,後來找到人,託付給他看管,才跟著攆上來。終究是遲了一步,害得媳婦受傷,還差點被擄走。」
衙役點點頭,不再問他,自去拷問那兩個人販子。
且說jú花一行人,趕著馬車,又順道接了板栗和小蔥回到濟世堂。
剛下車,就見來財從街道那頭小跑過來,驚慌地問道:「jú花姐姐,你……你沒事吧?我聽人說拐子拐了娃兒,是板栗和小蔥麼?」
jú花疲憊地搖頭,道:「不是板栗他們。現在沒事了----那拐子叫人抓住了。你咋來了哩?」
來財道:「是青木哥怕姐夫照應不過來你和板栗他們,特地讓我來接你們的。我去了二哥鋪子,聽二嫂說jú花姐姐和姐夫攆人販子去了,可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板栗叫人販子抱走了哩。」
jú花簡單幾句話跟他說了葡萄被人拐,自己和槐子追趕的事,只隱去了她殺人的情節。
進入濟世堂,雲影喚了人打水來,讓jú花清洗換衣裳。結果發現她手指受傷很重,一碰就疼得鑽心,只得親自動手,幫她清洗。
洗完一看。四個指甲全部齊根翻卷,露出紅肉,看上去甚是駭人;指關節也受了損傷,軟軟的伸不直了。遂凝神撫摸檢查。然後細心為她上藥,jú花疼得齜牙咧嘴。
這時,秦楓已經將那些娃兒救醒。那些爹娘抱著兒子或閨女心肝兒肉地亂哭,葡萄則跑過來對著jú花哭道:「少奶奶……」
jú花疼得頭上冒汗,用另一隻手摸摸她頭,輕聲道:「好了!沒事了。這不是回來了麼?瞧你,比他們都大。不該哭成這樣哩。」
雲影道:「葡萄,虧得你少奶奶拼命,要不然你可就回不來了。」又責怪地對jú花道:「你也太莽撞了,這多嚇人?你這手傷了筋骨,要養些日子,暫時不能動了;這胸口挨的一拳也不輕,受了些損傷,要吃藥敷藥調治。你老實幾天吧。今天也不要去劉家塘了。」
來喜和來財嚇壞了。急忙問要不要緊,待聽說不要緊,不過是要養些日子。才放下心來。
秦楓也過來jú花檢查一遍,道:「無事。你小心些,這些日子不要勞動這隻手。」
葡萄聽了,哭得更厲害了,連說自己沒用。
雲影慌忙勸住她,讓她甭給少奶奶添堵,她手疼得很。
葡萄聽了方才忍住,卻還是不停地掉淚,想她不過是個下人,卻害得少奶奶吃了這麼大虧。還差點送命,樣的下人要了有啥用哩?因此心中惶恐不安。
雲影正忙著給jú花敷藥,又讓她服了丸藥,就有衙門差役來傳人,說是史度史班頭傳被拐賣幼童及家人去錄供詞。
來喜不讓jú花去,他自帶著葡萄跟人去了;秦楓想了想。交代了雲影一聲,也跟著去了。
這裡雲影又仔細地詢問了jú花詳情,一番敘述聽得她目瞪口呆,嘖嘖連聲道:「我怎麼沒看出來你這麼厲害?智斗賊人,你都趕得上女俠了。」
說笑一會,jú花交代來財,回下塘集跟哥嫂說明情況,就說她跟槐子暫時脫不開身,怕是不能親去恭賀了,讓把備好的賀禮帶去送上,又叮囑他說話軟和些,不要嚇著青木。
來財一一答應,匆匆地回去了。
jú花先前狂追猛趕,又憤而出手,此時事畢,只覺渾身發軟,想睡一會,那雙胞胎竟然沒人帶。
所幸劉小妹聽街上人亂說亂嚷的,不放心,待黑皮送了雞來,便關了鋪子和他一起趕來看個究竟。見jú花這樣,忙和黃嬸照應板栗和小蔥,jú花才得以歇息。
再說槐子這邊,衙門的史班頭帶著幾個衙役逼問了那兩個人販子,才曉得他們每回來下塘集,都是歇在牛販子金四貴家。他們一般來五個人,另有兩個人扮作打魚的,在江邊接應。如今船上無人,想是得了風聲跑了。
以往他們每次只弄一兩個就送走,所以也不容易被發現。這一回貪心了些,想干一票大的,所以擄了六個娃兒,被jú花發現後,又想連jú花也擄走,因為前面江面還有船接,到時候一轉手,誰也不知人去哪了。
氣得槐子狠狠地踩了他一腳,就聽「喀嚓」一聲,那人跟著一聲慘叫,腿斷了。
史班頭不悅地說道:「張兄弟,這人是要移送縣衙受審的,你還是收斂些的好,橫豎縣太爺會給大夥一個交代。」
槐子忙賠笑道:「班頭,我……就是太生氣了。」
旁邊有人咬牙切齒地說,這個金四貴出名的jian猾,人都叫他「精死鬼」,最不是東西了。
史班頭安排了一番,讓人先拘了兩個要死不活的歹人,再著人去搜拿金四貴和另外兩個人販子。
一番雞飛狗跳後,將金四貴一家包括老娘媳婦全捉了----拐騙娃兒她們都有份----只剩下兩娃兒,隨他們自生自滅。因拷問另外兩個歹人的下落,道是早上告辭離開後,並不曾轉頭回來。
沒逮住另外兩個人販子,眾人的邪火不得發出來,也不曉得是誰先開頭,趁著班頭衙役問張槐話的時候,發一聲喊,一擁而上,將「精死鬼」一家拳打腳踢,抓咬撕扯,糟蹋得只剩出氣。沒有進氣了。
史班頭等人聞訊趕出來,看見瘋狂的人群,不禁膽戰心驚,暗忖。怪道大人囑咐,莫要太過逼迫這些刁民,果真是一群不要命的,往後須要小心了。
他也不敢太過責怪,深恐激怒眾人,落得和黃眼兒一個下場----黃眼兒在前任知縣獲罪時,也一併被鎖拿。人恨他心黑手狠,是個酷吏,趁夜晚一把火將他家給燒個精光。只得和保甲等人商議了,安排人手,各處搜尋,並發懸賞,要是有人捉住另外兩個人販子,賞銀十兩。
那些被拐娃兒的爹娘嫌賞銀太少。於是湊一塊商議了一番,結果,這懸賞就變成了五十兩。頓時。十里八鄉都沸騰了,莊稼漢子個個睜大眼睛,看見陌生人就盯上,想立功拿這五十兩的賞銀。也無需細說。
等史班頭率眾人來到下塘集臨時公幹處,要將此事錄下來,卻發現先前那個人販子和車夫,也已經被人打斷了腿腳,挖去了雙眼,模樣慘不忍睹。
史班頭、眾衙役和一個書辦都嚇得面色如土,儘管覺得這行徑實在荒唐----歹人該押去公堂受審才對。卻根本不敢吭一聲。也是,群情激憤之下,到底要抓誰哩?
這下塘集的人果然野蠻,難怪當初火燒半條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