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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3:48:41 作者: 鄉村原野
楊氏跟何氏大笑起來,看來那些人招得這院子裡人嫌狗厭了。
何氏也沒說劉嬸,讓葡萄去jú花那,然後幾人邊做飯邊閒話。
堂屋裡,等何氏和楊氏走後,槐子笑眯眯地看著jú花,道:「你可比我厲害多了,幾句話就把人說走了,我那天可是跟大爺爺扯了半天閒話,還老是被他繞糊塗。」
jú花不理他,抱著小蔥坐到椅子上,將她面朝下趴在腿上,扯開尿布檢查,發現拉屎了,忙抬頭對槐子道:「拿塊尿布給我。」一邊用手中的尿布將閨女屁股擦乾淨,然後換上塊干慡的。
張楊湊過來笑道:「我運氣就是好,剛才正要抱哩,想著先去找點吃的東西,就錯過了,不然說不定就弄一手屎。」
槐子板臉道:「墊了尿布,哪會弄到手上?你這叔叔就是不經心,換尿布也不是很難,再難也難不過你做文章,你就不能動手幫她換一回?」
jú花失笑,瞟了尷尬的張楊一眼,毫不留情地揭露道:「不是難的問題,是面子問題。你見過幫娃兒換尿布的秀才麼?傳出去他怕是沒臉見人了。小蔥,你二叔大大的壞,他剛剛一準聞見你身上臭,所以才不上前抱你的,往常他可是見了你就往跟前湊哩。」
果然張楊嘿嘿笑道:「你沒聞見?那幹啥尿布沒濕,你還打開瞧?我就是等你幫她換尿布的。
我也不是怕丟面子,這不是不會麼,回頭弄得侄女不舒坦,還難受。」
說著將換過乾淨尿布的小蔥抱過來,親了一口,道:「噯,這回不臭了,噴噴香!」
jú花看著他直搖頭,又幫板栗也檢查了一下,還好,板栗身上是乾淨的,把了一泡尿後,丟給娃兒爹抱著,她歪在椅子上歇息,聽槐子跟張楊商量,明兒去哪家拜年,一邊默默地想著,等過了正月十五,就讓僱工幫著栽竹種樹,還要再弄幾畝地,培植些橡樹苗。
想了一會,看看跟張楊低聲說話的槐子,回思剛才的事情,似乎有些好笑,可是真要發生點啥事,那時可就笑不出來了,得打點起精神來,一定不要讓那些人再折騰事。
屋裡有些暗了,葡萄進來點上燈,輕聲問道:「少奶奶,你要不要上火桶去坐?我剛撮了些炭火在火盆里。」
jú花驚醒,忙道:「不用了,把板栗和小蔥的衣裳搭在上面烤吧,用小竹竿支撐著,不要太靠近了,免得炕糊了。」
葡萄道:「已經烤上了。」
jú花點頭,笑對她道:「反正也沒啥事,我來教你認字吧。」
葡萄高興地答應一聲,跑去jú花房裡將沙盤搬出來,放到小凳子上,自己也端了個小板凳,坐到jú花跟前,然後一臉期盼地望著她。
jú花看著沙盤微笑,這東西是她練字用的。
要說她在這地方徹底被打回原形,那些繁體字連猜帶蒙,也能認得不少,可是要寫出來的話,就難了,還得跟初學的娃兒一樣,一筆一划地練習。
當年她可是跟在青木後面練習的,就是小石頭來玩,也教過她不少。寫簡體字慣了,學這繁體字格外難,總是一不留心就寫回原來的字型,所以她根本不敢大意,有空就用樹枝在沙盤上練字,倒是拿毛筆少。她打算往後就用鵝毛管子蘸墨水寫硬筆字,毛筆字還是算了吧,反正記帳也是自己看。
她將一些簡單的常用字教給葡萄,然後讓她自己一遍又一遍地練習。
正月的日子是輕鬆愉快的,也溜得特別快,大家來來往往,吃吃喝喝,一天很快就混過去了。張揚和張槐果然去了大爺爺家,也不知他是怎麼說的,總之,後來張家的老親老實了許多,沒再折騰新鮮事。
jú花因為有娃兒拖著,根本不會出門,當她以為這個正月就要這樣過去的時候,初八那天下午,忽然有個漢子拿把黑傘來到鄭家,進門將傘靠在門口,然後好一會才出來。
不下雨,帶黑傘上門,那是報喪信!
緊跟著劉雲嵐就來張家叫jú花和槐子,說爹有事找他們。
第三百八十三章 奔喪
槐子不在家,jú花疑惑地來到鄭家,進門就見鄭長河跟楊氏神情肅穆地湊在一起,低聲說著什麼,青木坐在一旁,也不時插一句話。
她心就「咚咚」跳了起來,忙問道:「爹,娘,有啥事麼?」
楊氏見了她,忙拉她在身邊坐下,抹了一把眼睛道:「是你大姑奶奶,早上沒了哩。我跟你爹想著,咱鄭家就這兩個長輩了,你大姑奶奶又是最喜歡你爹的,往年沒少照應咱,她走了,咱要去送送。你哥哥嫂子是肯定要去的,連葫蘆也要帶去給老姑太太磕頭。就是你,身子不大好,要叫你不去吧,不過娘又想著,老姑奶奶都七十九歲了----本來明年還準備幫她做八十大壽哩----你去給她磕頭送送,她也好保佑你。」
jú花一愣,老姑奶奶沒了麼?那個老人,訓人勁剛剛的,她還以為她要活到八十多哩,這就走了?
她愣神了一會,見爹跟娘都期盼地望著她,忙道:「去吧!我雖然出嫁了,也是鄭家的閨女,何況姑奶奶蠻喜歡我的,我當然要去給她磕頭。不過板栗和小蔥怕是不能帶,太小了哩,喪禮上人也多,氣味只怕不好。」
楊氏忙道:「那是不能帶,留給劉嬸照看,要不然,娘也不能讓你去。就這樣,槐子也是要陪著你的。我們肯定要呆好幾天,說不定要燒了頭七才回來。槐子跟去了,一來能照應你,二來等送老姑奶奶上山後,你倆就先回來。」
jú花猶豫地問道:「你們都要那麼久才回來?哥哥和雲嵐姐姐也要呆那麼久麼?老姑奶奶下葬後,還有啥事哩?
鄭長河開口道:「先看看,要是沒事了他們也跟你們一道回來。我跟你娘要住幾天,等燒了頭七才回。」
他雖然沒有淌眼淚,可是嗓子沙啞,似乎哽咽了好一會。對大姑。他是不舍的。初二去給老人家拜年,她還親去廚房,打了幾個雞蛋讓他吃哩。他還跟她說,明年要幫她做八十大壽,哄得老人家十分高興。誰曉得幾天不見,人就沒了。
一家人商議完畢,鄭長河跟楊氏當晚就趕了過去,青木jú花等人則是第二天早晨出發的。按當地習俗。三日下葬,他們在那邊住一晚上,隔天將大姑奶奶送上山,就可以回來了。
jú花一早起床。看著還熟睡的兒子和閨女,有些不舍,又自我安慰道,有何氏跟劉嬸看著他們,只有比自己照顧更好的,再說,她不就是住一晚上就回來麼,又不是在外住十天半個月的。
槐子知她心思,反而催促她快走。何氏也讓jú花早去早回,又叮囑了槐子一番,讓他照應jú花。
劉黑子駕著鄭家的馬車送他們一程,到了無法通車的山路跟前才放下他們,剩下的路讓他們自己走。
「葡萄,跟著少奶奶要機靈點,甭傻呵呵的沒眼色。」劉黑子見青木等人下了車。忙叮囑了閨女葡萄幾句。
葡萄乖巧地應道:「爹!我曉得了。」
要說jú花帶著葡萄,既不是為了擺譜,也不是為了享受----葡萄還不能幹多少活計哩,她不過是為了讓小女娃多見識些,然後趁機教她些為人行事的道理和規矩,最不濟見人也要大大方方的,她可是準備好好調教葡萄的。
槐子看著眼前的山徑,跺了跺腳。問青木:「還有多少路?全是山路麼?」
青木是去過大姑奶奶家的,點頭道:「全是山路,不過不太難走。這邊的山比咱家那邊的山要平坦好多,都不能叫山,頂多算是小土坡。走快點,能趕上那邊吃晌午飯。不過就怕jú花和葡萄受不住。」
他將葫蘆架在肩頭。小娃兒坐得高,看得遠,十分高興,話也多了起來,不時地叫聲爹娘。
劉雲嵐笑道:「葡萄還要好些,小娃兒精神好,就累了,吃些東西又渾身是勁,反正我帶了不少吃的。就是jú花,身子骨還不能累哩。」
槐子上前挽著jú花胳膊道:「走吧,不礙事的,待會我背她。葡萄要是支持不住的話,青木也背一程,嫂子就多累些了。」
劉雲嵐不在意地笑道:「我好好的,走幾步路算啥?就背葫蘆也是能的。」
jú花卻招呼葡萄道:「咱倆被小瞧了哩!快點走。我都沒出過遠門,這麼在山道上邊走邊逛,也不悶人,要是再過些日子出來就更好了,那時候糙樹青青,山花爛漫……」
她正說的高興,被槐子用胳膊肘拐了一下,立時醒悟:他們這是去奔喪,不是出來郊遊的,於是心下慚愧。
想來這就是區別,jú花沒法跟鄭長河似的傷心,一來她對大姑奶奶只有敬重,沒多少親近心,不比對外婆汪氏的感情深;二來麼,這還沒到目的地,還不能確切地感受死亡帶來的傷感氣氛。
當下一行人悶頭趕路,偶爾小聲說些話。jú花在野外行走,看著道路兩旁的山野田地和少量的村莊,心情確實不錯,只是到底沒走過遠路,又或者是動過手術的原因,大概一個時辰的光景,她腳步就有些沉重了,倒是葡萄,還在撒歡兒地跑。
槐子低頭看了她一眼,也不跟她多話,就上前蹲下,不由分說地背起她,大步往前。
青木見了微微一笑,輕聲問劉雲嵐道:「累不累?」
劉雲嵐搖搖頭道:「不累。瞧葡萄,都還精神著哩,我比她可要強多了。葡萄,你要是累了,可別撐著,讓青木哥哥背你,我背葫蘆。」
葡萄早跑到前邊去了,遠遠地答應了一聲。
青木搖頭笑道:「她想是不大出門,眼下新鮮著哩,等到了地兒,那腿怕是就軟了。」
jú花趴在槐子背上,一放鬆下來,果然覺得身子軟軟的,於是笑道:「是這麼回事。走的時候不覺得,一松下來就癱倒了。槐子哥,你背了我。再放我下來,我可走不動了。」
槐子大步前行,一邊微笑道:「那就一直背到姑奶奶那。」
jú花扯了扯他的耳朵,小聲道:「姑奶奶那?你曉得姑奶奶如今在哪兒?淨瞎說!」
槐子也覺失言,轉頭歉意地對她笑了笑。
無論路途是如何的輕鬆,到了地頭,立馬被一股吉慶、肅穆、傷感的氣氛包圍。聽著有些矛盾,但確實如此!
大姑奶奶的村子坐落在一個小山的山腰上。在山腳下,他們就聽見嗩吶高亢的調子滿山迴蕩,銅鑼也是響脆,並無多少悲戚的味道。帶著些超度、緬懷的感覺。
及至進了村,繞過雜亂的村居,循著樂聲來到一個大院子門口,就聽見和尚念經的聲音和隱隱的哭聲,院子裡白漫漫一片,全是穿著白色孝服的人,一個個神情鄭重、肅穆,既無嬉笑之容,也無傷心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