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頁
2023-09-28 03:48:41 作者: 鄉村原野
不說張家的熱鬧,且說jú花在娘家幫楊氏切茄子,一邊娘倆說著話,小葫蘆坐在一旁的車裡,看著她們。
將紫紅的茄子切成一條條的,在開水裡撈一遍,瀝去澀水後,再曬成茄子干,等冬天掏出來燜了吃,也彌補了冬日蔬菜少的缺陷。
jú花跟楊氏掌刀,劉雲嵐則將切好的茄子端去焯水,再瀝乾水後拿出來曬。這茄子一切開,很容易就變了色,所以她來回跑得飛快。
正忙著,雲影也來湊熱鬧,如今她對這農家生活極為喜歡,尤其喜歡採收瓜果蔬菜,這點倒跟jú花非常相似。
jú花笑問道:「不是好些娃兒去賣藥糙麼?你咋有空哩?」剛才她見好些男娃提了籃子,裡面是曬乾的徐長卿和桔梗,往秦楓住的院子去了。
雲影到處找不到砧板,劉雲嵐便回屋尋了一塊小砧板並一把小號的菜刀----是jú花以前用的,遞給她,她接過來便切茄子邊道:「我都已經收下了。他們也沒攢幾天,並沒有多少藥材。」
自從他們兄妹在集上開了家藥材鋪子,收集各種藥材,那些半大的娃兒們可有事幹了,一有空閒的時候,就扛著小鋤頭在山上轉悠,尋找藥糙。這附近山頭最常見的就是徐長卿和桔梗了,還有的則挖了蟬蛻(知了皮)或者採集金銀花曬乾了去賣,掙些銅板當私房錢存了,不知多麼開心。
楊氏笑道:「娃們有興頭,這麼的也算正事。我見你那些糙藥,有不少都認得,要是我有空,也去挖了來賣,掙些錢買針線也好,就是不得閒兒。」
jú花跟雲影對視一眼,笑道:「娘,小娃兒們麻溜,到處跑,幹這個也便宜,況且他們也沒啥大事。你田裡地里活兒一大把,倒跑去挖糙藥,就算賣點錢,那也得不償失。」
楊氏呵呵樂道:「我也就是這麼說罷了,誰還真去挖不成?就有空,我還要帶大孫子哩。」說著又逗葫蘆喊奶奶,葫蘆只顧低頭玩布偶。
正說笑著,忽見一個拖著兩管鼻涕、頂門扎了個小辮,四周頭髮剃得精光,露出青色頭皮的小男娃一溜煙地跑進院子,大叫道:「雲影姐姐,雲影姐姐!秦大夫叫你趕緊家去哩!」
雲影詫異地問道:「什麼事情這麼慌慌張張的?」她問完又嫌棄地瞪那小娃兒道:「李敬山,我給你的藥吃了嗎?怎麼還拖著鼻涕?不是跟你說了嘛,要洗乾淨臉,把鼻涕擤乾淨了……」
她還沒說完呢,那李敬山就使勁一吸,將鼻子下面的兩條黃龍收回去,仿佛這樣就算湮滅了罪證,然後對她道:「雲影姐姐,你快家去吧,秦大夫好著急哩,清北村有個人來說他媳婦兒要死了----」他見雲影瞪他,說完忙又保證道----「我馬上就擤鼻涕,你給我的藥忘了吃,聞著好苦哩!」
雲影卻根本不及管他了,急忙跟楊氏和jú花說了一聲,小跑著沖向院外。
第三百五十三章 不倫不類的手術
這個叫李敬山的小娃兒jú花不認得,也不知是誰家的,只見他伸出兩指捏住鼻子,準備來個大清理,慌得大叫道:「噯喲!別在這擤,等我拿張紙給你,出去遠點擤。」
說著就要起身去找紙。
楊氏奇怪地看著她,咋連人家擤鼻涕也要管哩?那個李敬山更是一臉茫然!jú花在身上摸到兩張糙紙,遞給這個小娃子,對他說道:「沒聽雲影姐姐說麼,你這是生病了,她給你的藥要記得吃。隨便擤鼻涕容易讓旁人也染病。我家的小葫蘆這麼大最容易染上了,所以你要跑遠點。」
開玩笑,這麼嚴重的感冒,在這院子裡弄一灘鼻涕,小葫蘆準會被傳染--那裡面不知多少細菌。
小娃兒是懂非懂地接了紙出去了,雖然不曉得為啥他擤個鼻涕就會讓小葫蘆染上病,但他總算知道是被人嫌棄了,因此臨去的時候,看jú花的眼神很幽怨!
jú花也不想傷了小娃兒的心----他們人雖小,其實懂眼色的很,忙衝著他喊道:「回去記得吃雲影姐姐給你的藥,多喝熱水,別吃辣椒,過兩天你那鼻涕就沒了。」
小娃兒脆聲答應著遠去了。這裡楊氏和劉雲嵐都不相信地問jú花道:「他擤鼻涕就會讓葫蘆染病?」jú花解釋道:「這是雲大夫說的。他們流鼻涕有些是受了寒,有些是其他原因。可是你們想想,小娃兒們喜歡在一塊玩常常的大家都流鼻涕,這就是有一人先得了,然後過了病氣給人,於是旁人也就得了。」
她本想說傳染的,不過那個詞太嚇人於是用過了病氣一說。楊氏一想好像是這麼回事,小娃兒們拖著鼻涕玩一堆的情景太常見了,不都是這樣,誰會想那麼多,除非發燒咳嗽了,大人才著急起來!她看看自家臉色紅潤的孫子,想著往後是不是要管緊些,不能隨便放他出去跟人混。
果然劉雲嵐也擔心地問道:「那往後咋辦還能不讓葫蘆跟人玩?小娃兒們可不是經常拖著鼻涕的麼?」jú花搖頭笑道:「那哪成哩?你對他上心些不許他喝冷水教他常洗手,吃的東西弄乾淨了,他身子骨結實,就不容易生病。那些常年拖著鼻涕的娃兒大多生的單薄,又胡亂用髒手抓東西吃,喝生水,所以才老是不見好。」
劉雲嵐忙點頭應了。因又說起剛才的事來,楊氏嘆了口氣道:「這又不曉得是哪家的媳婦難產。虧得秦大夫回來了,不然怕又是一屍兩命。他這一去說不定母子都保下來,再不然,大小總能保一個。」jú花停手遲疑地問道:「剛才也沒說是難產哩,不過是說那人媳婦要死了,說不定是生病了。」
楊氏搖頭道:「生病了秦大夫一人去不就成了,幹嘛還來叫雲大夫?鄉下媳婦死在這上頭的多了,生病的也有。」見閨女怔怔的,又怕她擔心,安慰她道:「你不要怕閨女隨娘,你就算身子弱一些,可是我跟你外婆都是容易生產的,你肯定也不會差,再說,不是還有雲影在這麼?」
jú花如夢初醒,反笑著安慰她道:「我就沒怕過。娘,我沒事兒。我就不信了,人家能生,我咋不能生了?」她故意這麼說,引得楊氏一陣笑,說得這生娃好似挑擔子一樣,使一把勁兒就能掙起身。娘兒幾個將茄子都弄好曬上了,又去園子裡摘了黃瓜菜瓜來,剖成兩半,扒出裡面的瓤子,洗淨曬上,等曬得半乾的時候,丟進曬醬的瓦缽子裡泡著醃醬瓜。閒談中,jú花聽劉雲嵐跟楊氏說,明兒她爹娘就要帶了弟弟雲根去石頭娘的娘家村子相看她的堂侄女。
「這事八九不離十了。三嬸說她堂哥堂嫂覺得這親事很合心意,眼下就看人了。不過我想他們已經先使人打聽過了,也請人合了八字,不然不會定下日子相看。」劉雲嵐如是說。楊氏聽了也代她高興,問道:「庚帖已經換過了?」劉雲嵐道:「換過了。媒人來回跑了兩趟,各樣事都交代清楚,我爹娘跟三嬸的堂哥家都滿意,才換了庚帖的。眼下不過是走個過場,帶雲根過去見個面兒,讓人家全家都瞧瞧。那天我也要去的。下來就要送吉禮下定。」
楊氏感慨地說道:「如今都講究多了,原先那有這麼費事,不過是媒人上門提了,兩家相看了覺得合適,就換庚帖算定親了。像jú花跟槐子,咱自家人先商量好了,再找個媒人來應數,說是明媒正娶的就完了。」jú花微笑道:「這事兒越是門第高的人家,越講究,錯不得一點半點,有錢人家自然也比照著按規矩來。像咱們這些小戶寒門,就簡單慡利多了。我覺得樣好,不然折騰一圈,往後過得好不好還難說。」劉雲嵐道:「誰不都是這樣。不過是依著他們家讓他們放心些。」遂又說了那閨女如何能幹,只是性子有些潑辣,娶回來也能幫襯弟弟等語,jú花卻總未聽見,她正神遊天外,想著秦大夫和雲影到底怎麼樣了呢?這大夫救死扶傷是好,可若是看見人死在自己面前,自己卻無能為力,想必那滋味也不好受吧!正想著,忽聽楊氏道:「潑辣點好,性子潑辣也不見得就是不賢惠的。說句不怕你們小輩笑的話,我沒出嫁的時候,在家也是個潑辣的,為著有人欺負jú花二舅,我總跟人打架。」
劉雲嵐抿嘴笑了起來,偷偷地抬眼瞥了婆婆一下,小心地說道:「我聽我爹說過,他說他也挨過你揍哩!」jú花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起來,笑得楊氏有些尷尬,訕訕地問道:「有這事?我咋不記得了?」然後想起什麼似的抬頭揚聲道:「肯定是他欺負jú花二舅,不然我不能打他----你爹小時候也是個淘氣的哩。」jú花再次偷笑,覺得老娘實在很可愛!
劉雲嵐慌忙拿話岔過這事----總不好取笑婆婆。直到日落時分,秦楓才行色匆匆地回來了。路過鄭家時見青木正在院子裡用棒槌砸曬乾的黃豆夾,便進來請他幫忙去李長星家買幾條黑魚,他要回去收拾些東西,一會過來拿了帶走。
青木點頭答應了,也不問他要黑魚乾啥,轉身去找魚簍子。jú花在房裡聽見秦楓的聲音,慌忙趕出來,見只有他一人,便問道:「雲大夫哩?」秦楓微笑道:「她在那邊看著,我回來拿些藥再過去。」說完見jú花用詢問的眼神看著他,他也不說話,只是對她輕輕地一點頭,然後才轉身出去了。
jú花卻鬆了口氣,放下了心裡的一塊大石頭,自去推著小葫蘆到處轉悠。秦楓看見jú花便想起先前的事,可是他卻一點也不後悔。原來,今天是清北村的劉黑子家的媳婦難產,昨晚掙了一夜,穩婆最後說怕是不成了,讓劉黑子去請秦大夫來,看能不能保住一個。
秦楓這次很決然,一來他也下定了決心,二來這個劉黑子是他往常打過交道的,知道他是個實誠的漢子,打算跟他陳述利害關係,讓他配合自己。所以他叫上雲影,一起去了清北村。在發現用慣常的手法無法挽救孕婦和孩子時,他拿出早已備好的養元丹,塞進孕婦嘴裡,關照雲影施針,穩住孕婦,然後準備實行剖腹手雲影張口想要說什麼,被他狠狠地瞪了一眼,於是不再嗦,全力以赴地做這項剖腹手術。當下定決心後,所有的顧忌都被拋開,行事就順暢起來
。劉黑子在房門前親自把守,否則穩婆和老娘見了那副情形怕是要暈過去的;就算是jú花前世內行的外科醫生見了,怕也是要驚掉下巴:這手術不倫不類,師兄妹穿著所謂的「白大褂」,戴著白布口罩、帽子和手套緊張地忙碌著,手術刀和銀針一起上,中西醫結合,屋裡飄著酒味、醋味,還有人參味、中藥味,總之,這情形看上去既詭異又奇待剖腹拿出嬰兒,雲影不顧骯髒,對著那小嘴使勁地一吸,吸出一灘污物髒水吐出,小娃兒頓時大聲嚎哭起來--這是個健壯的娃兒,個頭很大,要不然也不會折騰得他娘差點喪命。她放下心,卻不敢耽擱,將孩子包好放在一旁,繼續跟師兄忙剩下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