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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3:48:41 作者: 鄉村原野
    張槐正看得出神,聽了他娘的話一愣,皺眉道:「青木是青木,他家如今比咱過得好,幹啥要跟他比?那人家有錢人還穿綢緞哩·咱能比得起麼?這衣裳補好了還不是一樣穿,費事再做了。」

    何氏聽了無奈地說道:「『人靠衣裝,佛要金裝,·咱也不比那些有錢人,不過是做兩件好些的粗布衣裳穿罷了,穿齊整些人也顯得精神,就是jú花見了也……」

    張槐見他娘今兒說話無頭無腦,這會兒又扯上jú花了,忙打斷她的話道:「娘,你說啥哩?jú花要是不喜歡我,我穿啥好衣裳都沒用;她要是喜歡我,我再窮她也不會嫌棄的。說到底,咱拼命干其實還不是為了自家麼?頂多不過是為了讓她瞧明白·我是個肯上進能吃苦的

    何氏見兒子不愛聽這話,就不再往下說,轉而嘆了口氣,對他道:「槐子,娘就是心裡著急,要是jú花明白你的心意就好了·不管過多久咱都等得起。可是你眼下也麻煩哩,來了好幾個人探口風,都叫我推了,那些理由都說不過去哩。」

    張槐聽了這話,神色認真起來,他合上手中的書本,問道:「不是說了過兩年說親麼?」

    何氏斜睨了他一眼道:「哄人哩?人家問先定親,過兩年再成親哩?你就是老推,推多了也讓人說閒話不是,咱也沒那個條件把姿態擺的高高的。要是說相准了媳婦,旁人就沒話說了。」

    她見兒子沉思不語,接著說道:「今兒黃奶奶來探口風,問我到底是個啥意思,要不要幫槐子挑媳婦。說有人託了她,要是我有那心思就說出來相看一番,若沒那心思她就不用說了。我只好說沒那心思。還說我家楊子念書很用功,如今他爹和哥哥都憋了股子勁頭,要先攢些家業,讓他考個秀才出來,其他的都往後靠哩。」

    張槐聽了就微笑起來,遞給他娘一個讚賞的眼光道:「娘這不是說得蠻好的麼。這個理由好,比先前的理由都好。」

    何氏就白了他一眼道:「老這麼的也不是個事兒。我咋覺著最近來說媒的人多了哩,就是不說媒,也是來探口風的,我也不好說啥。要不,我跟你鄭嬸子提提這話?」

    張槐想起jú花那淡然的微笑,搖搖頭道:「還是甭說了,就算鄭嬸子答應了也是不成的----她還是會聽jú花自個的意思。娘不要著急,我心裡有數。」

    「慢慢地努力,總會做到的」,這是jú花對他說的。若是整天想這些,該做的事卻一事無成,那最後還是被人瞧不上。

    他見娘有些煩惱的樣子,笑道:「再有人問,你就說我也不曉得是咋回事,許是腦袋被驢踢了,就是不想說親,不就完了。」

    何氏起身將衣裳裝到籃子裡,潑了髒水,笑道:「有你這樣說話的麼,這麼糟踐自個?」

    張槐放下書,到井邊幫她打水,一邊對她道:「這說親的人忽然多了,你曉得是咋回事麼?甭以為你兒子就有多吃香。」

    何氏笑罵道:「我兒子就不吃香,那也不差,肯定不會是腦袋被驢踢了。你說是咋回事?」

    張槐就把三十晚上在jú花家聽小石頭說的話跟他娘講了一遍,聽得何氏「呵呵」笑了起來,沒想到是因為這個緣故,連小兒子都被人盯上了。

    她是個厚道人,也沒笑話小燕的娘,一邊洗衣一邊對張槐道:「這不是亂來麼?村裡的男娃也都不錯,不過這姻緣是要講究點緣分的,要是不管不顧就為了把閨女留在村里,胡亂地配對·遲早要折騰出事來。」

    張槐提起一通水,倒進盆里,嘴裡說道:「可不就是這個話。你現在曉得不是你兒子吃香了吧,我想長星啊、三順啊、長雲啊·都會遇到這事。」

    「遇到啥事?」微暗的暮色中,張楊夾著幾本書跑進了院子。

    張槐看著弟弟,皺眉道:「楊子,往後早點回來。這麼老盯著書也是不成的,你得常常歇息,開春了,更要多出來逛逛。」

    何氏聽了急忙道:「我也是這麼說。你還小哩·多念幾年,你長風哥不是去年才考上秀才的麼?」

    張槐道:「他這個年歲考上秀才,算是少年得志了。還有人考了幾十年,一把鬍子了還沒考上哩。」

    這話聽得何氏臉色都變了,望著小兒子欲言又止。

    張楊見娘擔心的樣子,笑道:「娘放心,你兒子要是二十歲之前沒考上秀才,就回家種田·肯定不會考到鬍子一把還死不放手的,那不是腦袋給驢踢了麼?」

    何氏聽這兄弟倆一個個都說「腦袋給驢踢了」,有些好笑·罵了他一句「鬼扯哩」,把衣裳三把兩把清洗完了,晾在屋檐下,招呼兒子進屋吃飯。

    因張大栓出門了,就母子三人在家。

    何氏一邊吃著飯,一邊望著兩個兒子,心裡十分滿足。

    看看張槐,還是有些為他擔心,暗想,得找個機會跟鄭嫂子透點意思出來·不指望她能讓jú花答應這親事,至少讓她和鄭大哥心裡有數,甭把jú花亂許了人。

    jú花今兒沒到河邊去----那麼些男娃,湊過去不是找不自在麼。她叫上劉小妹,跟她一塊做針線。

    劉小妹對jú花道:「梅子定了二月二成親哩。」

    jú花詫異地問道:「不是說要等房子蓋好了才成親麼?他家的房子還沒影哩。」

    劉小妹翻了翻手裡的衣裳,把fèng的補丁扯平整·咬斷線頭後,才往jú花跟前湊了湊,小聲道:「是狗蛋娘下了決心,準備借錢給女婿,要一把在山邊買塊地蓋瓦房,所以,這成親就將就著在老房子裡辦了。」

    jú花愕然問道:「問題是他家就三間屋子,要是梅子進門的話,他弟弟李長亮住哪兒?嗯,睡堂屋也是成的。我家沒蓋房子的時候,我哥就睡堂屋。」

    劉小妹白了她一眼道:「你家的情況能跟他家比麼?你們是兄妹,自然要隨意些;他家長亮要是睡堂屋,那梅子進進出出的,多不方便。聽說是要在他爹娘的房間後邊接上一間讓長亮哥住哩,反正小兩口在老房子裡也住不長,接一間土屋,蓋起來快的很。」

    jú花點頭道:「狗蛋娘想的對,忍一忍,把梅子的房子蓋好些,也省得她往後還要操心。」

    第一百九十四章 跟蹤

    小石頭自從妹妹出生後,在外玩的就少了,再加上周夫子對他盯得很緊,功課也布置的多,所以,他總在家邊陪著妹妹,邊讀書寫字,連過年也沒好好地玩個夠。

    可是,畢竟是小娃兒,他過年才八歲哩,那愛玩的性子哪裡能改得了。

    這天,他照著夫子寫給他的字帖臨了好幾張後,忽地覺著心裡煩躁起來,看了看身後床上睡熟的妹妹,嘆了口氣想,啥時候妹妹能長大哩?等她長大了,自己就能帶著她一塊出去玩了。

    正想著,院子裡傳來狗蛋小聲呼喚的聲音:「石頭,石頭!」他早被石頭告誡過,來他家說話要小聲,他妹妹沒準就在睡覺哩。

    小石頭跑出屋子,對著跑得直喘氣的狗蛋輕聲問道:「啥事?」一邊伸手拽著他,把他拉到廚房門口,離開妹妹睡覺的房間遠一點。

    狗蛋被他扯得直咧嘴,見隔得遠了,方才用正常的聲音回答道:「你還在寫字哩?要不跟我出去玩一會吧,再不玩就要上學了。你今年都沒出來玩過,連jú花姐姐家也沒去,咱今兒到jú花姐姐家去玩好麼?」

    石頭聽了心痒痒的。要是去旁的地方玩,他還不大有興趣,去jú花姐姐家玩他是感興趣的,上回jú花教了他好些算帳的口訣,還講了好些故事。

    他正猶豫著,他娘從廚房裡出來,對他說道:「你想玩就出去玩吧,妹妹不是睡著了麼?我也忙好了,能看著她。」

    小石頭聽了大喜,便笑道:「那我去jú花姐姐家玩了。」

    石頭娘聽了,皺了下眉頭,道:「還是別去了----你青木哥哥要定親了,家裡正在準備聘禮,jú花姐姐只怕忙得很,你甭去給她添亂了·和狗蛋到扁娃子家玩會吧。」

    小石頭聽了眨眨眼睛,隨即點點頭道:「曉得了。等青木哥哥定親過了再去。」

    石頭娘見兒子曉得分寸,笑著點點頭。

    於是小石頭就和狗蛋在村里晃蕩起來,也沒個目的地----扁娃子家並不能讓兩人感興趣。

    正無聊地轉悠著·忽見花婆子從前邊過來,拐上一條岔道,往孫家去了。

    小石頭掃了她一眼,也沒留意她;狗蛋卻盯著這婆娘,露出嫌惡的神色來----他娘說姐姐嫁給長明哥也沒啥,就是這個婆娘太討嫌。這段時候,他娘經常教姐姐·嫁過去後要如何跟這個婆娘相處。

    因此,他聽得多了,滿腦子都是對這婆娘的惡感,見她一搖三擺地往前走,看了一會,剛要收回目光,招呼石頭去李木匠家找他的小兒子斧頭玩,卻見花婆子忽然原地站住了·神色間很是遲疑不決的樣子。

    她想了好一會,嘆了口氣轉身往回走。走了幾步,又停下來想想·重又轉回頭,往孫家去了。

    狗蛋就疑惑起來,他拉拉石頭的衣袖道:「走,咱到那邊去瞧瞧,看這婆娘幹啥哩!」

    小石頭看著花婆子的背影,鄙夷又奇怪地問道:「她不是你的親戚麼?就要成為你姐姐的婆婆了,你還偷看她?我懶得去,要去你去,有那閒工夫我還不如家去寫兩篇大字哩。」

    狗蛋氣道:「我才不稀罕這親戚哩。你瞧她那模樣,說不定又有啥花樣·咱要是偷看到了,也好有個準備。」

    石頭詫異地問道:「準備啥?你咋管起閒事來了?」

    狗蛋惱怒地問道:「要是她說我姐哩?我姐就要嫁到她家去了。不行,你陪我去瞧瞧。

    你不也是討厭這婆娘的麼?要是她不干好事,不說好話,咱倆就把她收拾一頓。」

    聽了這話,小石頭雖然還有些猶豫·卻好歹起了興趣。他拽住狗蛋道:「等會,咱裝作玩的樣子,隔得遠遠的跟著,不要看她。」

    於是,兩娃兒滿地尋找,撿些石子、樹枝,一副調皮搗蛋的樣子,嘴裡也是嬉笑著,卻拿眼角的餘光瞅著花婆子進了孫金山家的院子。

    狗蛋問道:「咱也進去?裝作找我娘?」

    小石頭翻了個白眼道:「你娘常上孫家去麼?」

    狗蛋猶豫地說道:「不常去。柳兒姐姐沒出嫁的時候,我姐倒常去,現在根本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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