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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3:48:41 作者: 鄉村原野
張槐的目光半點也不曾移開她的臉,嘴裡答道:「晌午回來的,吃了飯就過來了。」
李長雨跟在後邊笑道:「本想早點過來的,又怕你沒準備飯,害你忙。」
青木聞聲從屋裡出來看著兩人笑道:「噯喲!進城的人回來了,習慣不?有沒有想著呆在城裡不回來了哩?」
張槐聽了他的話,忍不住上前給了他一拳,道:「你不是去過幹嘛問我?」
青木便把他們往屋裡讓,便笑道:「來,讓我瞧瞧,帶了些啥好東西。」
幾人進了屋子,jú花坐到火桶里,三個男娃圍在附近團團坐下,便一樣一樣地從包裹里往外撿東西有吃的有用的,還有一大包書籍。
張槐見jú花坐在火桶里還抱著火罈子,便從包裹里掏出一個圓形的粗瓷小手爐,遞給她道:「給你。這個帶蓋子的,拿在手上乾淨些,不容易揚灰。」
jú花見了大喜,忙接過來,一邊對他道謝一邊仔細地瞧著這個雖艟是粗陶瓷燒制的、但外形卻很精緻的手爐。
兩層帶氣孔的蓋子,蓋得嚴絲合fèng。外面一層是塗了釉彩的,很光滑;裡面一層則是簡單粗糙的瓦片兒雖然沒有手柄,但抱在手上一點也不用擔心炭灰撒出來。要是再做一個棉套子包在外面,既乾淨又不會燙手了。
她真真是覺得這東西合心意,既適用又不貴重,讚嘆了幾聲,又笑眯眯地對張槐謝了一遍。
張槐見她高興,只覺得滿心舒泰,眼裡漾出的溫柔看得李長雨心一縮,剛到家的好心情也沒了。
他怔怔地想,原來槐子買這手爐是要送給jú花的他還以為是送給他娘何氏的呢!
那麼,他買的那隻木釵是送給誰的?沒見他拿出來送jú花呢!
這時,張槐又掏出一把小巧的菜刀遞給jú花道:「長雨說這家鋪子的菜刀好的很,極有名的。我買了兩把,我娘一把,給你一把。你家的菜刀太笨重了你的手沒那麼大,用那大刀切菜太費勁了。」
jú花再次大喜,接過這把輕便的菜刀,握在手裡掄了掄,又做了個切菜的動作,覺得極為順手,她情不自禁地含笑斜了張槐一眼,喜悅地說道:「真的謝謝你了!槐子哥,這菜刀我好喜歡哩!」
她實在是太高興了。
要知道她未來的職業生涯基本上離不開廚房,有一把趁手的菜刀那是比啥都強的。
雖然明知道張槐是討她的歡心,但這小子居然這樣細心為她考慮,先是手爐,再是菜刀,都是對她非常有用的東西,她心裡十分感動,覺得有一絲萌動悄悄地在心底升起。
是的,她覺得有些動心了。
若是前世的朋友聽了肯定要笑掉大牙,沒有玫瑰,沒有鑽戒,一把菜刀就讓她的感情鬆動了。可是,她一點也不覺得自己粗俗。
生活的本質原是極簡單的,不過是衣食住行,再崇高的職業追本求源,還是會落到這上面。
於是,她慡快地收下了這禮物,而且毫不吝嗇地向他表示自己對這禮物很滿意,她很高興。
她不知道自己滿心歡喜之下,這麼含笑飛眼一瞥,卻是眼波流轉、無限柔情,驚得張槐連高興都忘了,心裡一個勁地想,她又這樣對我笑哩,以前她就是用這樣的眼神瞧我的。
一時間,心裡既高興又心酸,怔了好半天,直到青木瞪眼扯他,才回過味來。
李長雨也是驚掉了下巴----這菜刀也是送給jú花的?
槐子當時買了一把大的,一把小巧的,他還以為他是買給他娘的哩----兩把不一樣嘛,正好用來切不同的菜----誰知還是給jú花的。
那手爐也就罷了,買把菜刀送給心愛的人,這真是······
第一百七十一章 苦澀的李長雨
李長雨瞧著jú花高興地樣子,那對槐子含情脈脈的一瞥,心盥五味雜陳好像自己根本不了解jú花哩。
他覺得槐子可笑俗氣的舉動,卻全部得到了jú花的歡心;他覺得槐子買木釵肯定是送jú花----這才是適合送給小女娃的東西嘛----可他偏偏沒拿出來。
那隻木釵不會是幫他娘買的吧?
李長雨心慌地瞧瞧jú花梳著慡利大辮子的頭----一絲裝飾也無。
她跟城裡的小姐們是不一樣的,城裡的小姐都是梳著各樣美麗的髮式,頭上戴著或金或銀或玉的簪環,那隻木釵給她的確一點用也沒有。
李長雨的心就一個勁地往下沉,手不敢往懷裡伸----懷裡有他為jú花買的面巾,一方精美的繡花絲綢面巾。
他望著jú花身上雖然嶄新,但卻是棉麻料子的衣裳,配著臉上的碎花布面巾,整個人清慡、舒適、隨意,只覺得懷裡那繡花面巾火一般燒了起來,燒得他胸口滾燙。
他是死也不敢把這面巾拿出來送給jú花的,他可以想像這面巾跟jú花身上的粗布衣服是多麼的不搭調。
他恨不得給自己一耳光----咋這麼沒腦子哩!
jú花肯定不會收這貴重卻又無用的東西,他幾乎可以肯定,她不會喜歡的。
可笑自己當時還在心裡笑槐子不懂女娃的心,買只幾文錢的木釵,真是不會想,也不曉得多花些錢買只銀釵送jú花----她要是收了的話,就當是提前送聘禮了,多好。
可是就連這幾文錢的木釵也不是送jú花的。
也是,男娃子送這種東西給女娃,那不是私相授受麼?這麼一想,他就更不敢把面巾拿出來了。
李長雨心裡幾番思索,強笑的面容掩不住失落·幸而青木和jú花都在問張槐其他的事情,並沒有注意他。
等他收拾起失落的心情,重新注意幾人談話的時候,又是一陣新的失落湧來。
張槐一邊跟青木交割賣香腸的銀子·一邊對他和jú花說起在清輝的經歷。
jú花聽張槐說了跟方老爺的約定,毫不猶豫地讚嘆他處理妥當:「槐子哥你做得對,這樣很好。我一直擔心有人會來搗亂哩,好在香腸只是在酒樓對外賣,並沒有大量出現在市場上。最遲明年,就把這秘方賣給方老爺,讓他去大量製作·這樣注意咱們的人就少了。*往後,就算是青山香腸名聲在外,那也是豬肉好的緣故,旁人總不能來把咱們餵的豬都給偷了吧。」
青木也讚嘆地說道:「你說的對,咱不是做生意的人,忙來忙去,都是為了把這村里出產的東西給賣出去。要是放太多的心思在其他事情上,怕是連這個都做不好哩。秘方賣出去·省得人惦記。」
張槐微笑道:「我也是覺得咱剛剛開始賣東西,啥也不懂,長雨也沒有在清輝站穩·不應該想太多。再說,好多的事都要慢慢籌劃,這山上、地里、田裡、塘里,都要用心地伺候,才有東西出產哩。」
青木點點頭道:「嗯,是不能瞎抓一氣。咱們的根還在這清南村、小青山。生意麼----」他轉頭面對李長雨----「長雨,外面的生意就看你的了;槐子和我管這村里這攤子買賣;你爹管大夥種田。」
李長雨正在為青木等三人那親密無間的議事態度而失落,他沒有想到jú花並不僅僅是做菜而已,她好像還很懂經營。
他們是不是經常這樣商量事情?
難怪張槐在清輝的時候,仿佛一切都胸有成竹。
這一刻·他感到自己是被排除在他們之外的。
聽見青木對自己說的話,他振奮了起來----越是這樣,他更應該發奮才是,為了自己,為了爹娘,為了……
他忽然有些驚異----啥時候他已經把jú花放心上了?他明明曉得槐子對jú花的情義·還生出了這樣的心思。
青木見他先是連連點頭,很是振奮的樣子,跟著就是一呆,忽然就失魂落魄起來,不禁奇怪地問道:「咋了?你不會是沒開始干就害怕了吧?先前不是做得好好的麼?」
張槐看著李長雨卻是眼神深邃起來,他剛剛清楚地瞧見長雨飛快地瞥了一眼jú花,然後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他想到了啥?
雖然他早早地就對長雨起了戒心,但他也不能阻止他接近jú花呀。再說,他也不信自己就比不過長雨,有個人做競爭對手也好,省得自己不長進,更能讓jú花看清誰更喜歡她一些。
李長雨聽見青木的問話,忙將那些不著邊際的思緒趕出腦海,對他笑道:「我有啥好害怕的。
有你倆在村里折騰,我在外邊也有底氣----最起碼那些東西都是旁人沒有的,或是跟人家不一樣的,這買賣就比人家好做多了。」
jú花想著他年紀小,以前又是一直在讀書,心中說不定有許多的不切實際的想法,因此就想鞭策他一番。
她笑道:「長雨哥,你既然明白這點,就該用些心思做這生意。我哥說夫子說了,天下大道是相通的。你讀了那麼多的書,現在棄文從商,就應該比別人做得好才對,不然那書不是白念了麼。」
李長雨被她說得熱血涌了上來,滿臉肅容,眼睛裡閃著堅定的光芒:「jú花妹妹放心,我要是不把這生意做好,我就不是李長雨。你說的對,我念了這麼幾年書,沒幫家裡啥忙,還叫我爹花了好多的束。如今一事無成,連槐子也比不上----他在清輝跟人談生意老道的很哩----我心裡也是慚愧的。」
jú花本想激他一番的,沒想到惹出了他一堆話,倒不好再說了,只望著張槐笑道:「槐子哥是有點經商的頭腦;我哥要是管作坊,肯定能管好,各人的長處不一樣麼!」
青木和張槐都笑了起來。
青木邊笑邊怪異地瞧著妹妹,他啥時候說過那句話了?拿他做幌子,還拐了個彎,連夫子也捎上了。
張槐見jú花三言兩語就把李長雨說得鼓起勇氣、信心十足,又是感嘆,又是酸澀----李長雨,正在一步步地靠近jú花哩。
李長雨看了看張槐,又瞧了瞧jú花,心道,我要是不能做出些樣子來,那書確實白念了。人家陳昱還在一邊念書一邊管理生意,才一年的工夫,就把清輝酒樓經營的紅紅火火,還結交了巨富商賈方靖宇,在清輝縣站得穩穩的。
陳昱經商早,比不上他也就罷了,要是連從未出過村的槐子也比不過,他真的要無地自容了。
正說笑著,楊氏走進來對他們說道:「吃飯哩。
噯喲!槐子跟長雨來了?那我再多下些粉絲。今兒咱吃酸辣粉絲哩。」
張槐忙站起來道:「嬸子不用忙,我和長雨都是吃過了才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