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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3:48:41 作者: 鄉村原野
她果然是不一樣的,她甚至不像十二三歲的小姑娘!
她痛苦、難過,卻不再猶豫彷徨----這個盒子一定不能交給她!
她重重地下了決心,心裡慢慢地平靜下來,想著如何跟jú花解說秦楓的託付,把那解毒藥等東西交給她就走,也不留在這幫她治療了。
她默默地吸了口氣,剛想開口,一眼望見廊檐下掛著的一排東西,長長的一串,分成一截一截的。
那不是豬腸嗎?
怎麼鼓鼓的、圓滾滾的,好像裡面那些骯髒的東西還沒掏出來一樣。
她不知jú花把這樣東西曬在那幹嘛,想來也是吃的。這麼一想,心裡禁不住一陣噁心----為何她好好的一個小姑娘淨喜歡做這樣的菜?
jú花見自己問了話後,她又是一陣神情變幻,明顯心虛、羞愧、慌張,但不知想到了什麼,很快又鎮定下來,想是在斟酌詞句。
劉小妹在一旁驚呆了----明明是個男娃,jú花竟然叫人家姑娘!
而且她這會子也不像jú花了,說話也不再帶著鄉音,那模樣叫人看了有些……有些害怕哩!
她心道,果然梅子說的沒錯,jú花發起火來很嚇人,她原來還不信哩。
可是,這個人也沒說啥,jú花幹嘛要發火哩?
雲影下了決心後,破罐子破摔地迎上jú花的目光,微微一笑----劉小妹覺得她這笑比四月里山上最紅的映山紅還要美艷----輕啟紅唇說道:「秦大夫讓我……」
忽地她又停住了話頭,愕然地瞧著jú花的臉----那面巾被微風吹動,從這側面看過去,下面根本沒有癩皮,驚鴻一瞥之下,不過是淡淡的疤痕罷了。
她再次慌亂起來:jú花這個樣子,只要搽些養顏膏和清凝露,那疤痕很快就會消掉……
她茫然無措地想,jú花臉上要是沒疤痕了,那會是什麼樣子?
她咽了咽口水,艱難地轉移話題,問jú花道:「你沒有什麼東西要送給秦楓嗎?」
她要搞清楚,這個jú花到底對秦楓是個什麼心思?
jú花面對這個美麗無比,卻又奇怪無比的少女----她已經確定她是女的了----早就忍無可忍了,這人要是沒有問題的話,她敢把頭砍下來。
現在見雲影又在顧左右而言他,因牽涉到秦楓,便謹慎地回道:「秦大夫要你幫他帶什麼東西?」
她問的是,秦楓是否要她從清南村帶什麼東西,但云影心裡有鬼,驚得跳起來連連擺手道:「沒有,沒有的事。我是覺得你們關係不錯,問你有沒有東西帶給他。」
jú花見自己一句話竟然把她問得跳了起來,至於這麼大的反應麼?
她更加困惑警惕了。
自己能有啥東西帶給秦楓呢?
帶些新做的香腸?秦楓是愛吃鍋巴的,要不再帶些鍋巴給他?
於是她淡淡地說道:「我們鄉下人,也沒什麼好東西送人。秦大夫以前在這行醫的時候,愛吃鍋巴,要不就帶些給他吧!」
雲影正在心裡腹誹,你有點鄉下人的樣子麼?
聽她說要帶些鍋巴給秦楓,簡直喜出望外----誰會給心上人帶鍋巴呢?
她要是知道鄉下的姑娘沒準真會送鍋巴給心上人的話,怕是再也高興不起來了。
她開心地笑道:「好,鍋巴好!就帶些鍋巴吧!」
她心裡一放鬆,又想要不就把養顏膏和清凝露給jú花吧,總算完成師兄的一項囑託也好。
她開心了,jú花鬱悶了----帶些鍋巴值得她這樣高興?
這女孩到底想幹嘛?
看她的樣子也不像壞人,可是話說回來了,壞人也不會在臉上刻字,就沖她今兒這反常的表現,自己也要高度警惕----這吃的東西過了旁人的手,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她站在那深深地注視著興高采烈的雲影,看得她訕訕地收起笑容,說道:「秦楓確實說過這鍋巴好吃,我這是為他高興。」
她心道,師兄的確說過這話,所以這鍋巴我在路上把它給吃了,師兄想也不好說什麼;不比帶物品,難道我還能把物品給吃了?
想到這,更覺得那包裹里的幾樣東西燙手。
jú花慢悠悠地到廚房打了個轉,然後又回到廊檐下,閒閒地對雲影說道:「鍋巴沒了。我忘了昨晚我哥吃了好些哩。我們鄉下人,這鍋巴可是留著頂頓飯的,來不及做飯的時候,就拿它當飯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一失足成千古恨
劉小妹張大了嘴巴愕然地瞧著jú花----剛才她倆還吃了幾塊鍋巴哩,都沒摻玉米,全是大米飯的鍋巴,可香了。
jú花咋這樣跟人說哩?
雲影看著雲淡風輕的jú花,簡直無語,她這副樣子明顯就是不想送,還說得這麼自然。
這小姑娘怎麼這樣小氣?
師兄不是說這村裡的人都很好客嗎?尤其是這個jú花家,更是贊了又贊的。
還有,她一聽她說「鄉下人」就生氣,那口氣,一點也不以自己是鄉下人自卑,反倒很自豪,好像在說「我們皇家人」或者「我們當官的」一樣。
忍了半天,她才說道:「沒有就沒有吧,也不是一定要帶的。」
jú花沒有任何東西帶給秦楓,雲影本應該高興才對,可她就是不高興----她覺得自己被這個jú花牽著鼻子走,因此,又不想把養顏膏和清凝露交給jú花了。
其實,這都是她自己的疑惑,所謂「未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她自己心虛,那精神就格外的敏感;jú花正好也因為警惕,便帶著懷疑的眼光看人,待她就失了真誠。
兩人雞同鴨講地交鋒了一回,又靜坐無語了,似乎在比拼定力。
時間一長,雲影受不了了,她雖然已經下定決心不把那個黑紅色的盒子交給jú花,但剛才又臨時決定連養顏膏也不給她了,這心裡還是很糾結的,又天人交戰起來。
就算師兄到時候看見jú花的臉沒好,那也好解釋----這藥又不是靈丹,疤痕深的話。也是消除不掉的,而且,她一定不給師兄機會再到這清南村來。
真要來了,事情敗露,到時候就看師兄信誰的話了。
從未做過虧心事的雲影想好之後,心裡也極不好受,那感覺就像珍藏多年的一件寶物染上了瑕疵,不再完美無缺。
她神色就冷了下來。站起身,對jú花道:「既然jú花姑娘沒有東西要帶給秦楓,那在下就告辭了。多有打擾!」
jú花也在心裡盤算著,雖然覺得這人有問題,奈何不知問題出在哪。難道她要把她扣留下來拷問?
她正想著主意,聽見雲影告辭,不禁愕然----這就要走了?
她還想著不管這小姑娘有什麼蹊蹺,自己以不變應萬變,見招拆招就是了,哪知人家忽然啥也不說、啥也沒幹就要走了,留下一頭霧水的她不是心裡難受麼!
於是,她便一步跨到她面前。微微一笑道:「這位姑娘,急什麼?你既然是代秦大夫來看我,連姓名也不肯透露麼?再說,你真的沒有什麼話要跟我說?」
她比雲影矮了一個頭,站在她的面前仰頭看她。
雲影卻覺得她在俯視自己,那審視的目光,探究的眼神,明明白白地告訴她「你有問題!」
雲影到底只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她這一路飽受煎熬,心神皆疲,如今做了見不得人的決定,心裡正痛苦難當,被jú花這麼一問,幾乎要老羞成怒了。
她冷冷地答道:「jú花姑娘好像也沒問過我吧?我既是代人探望,看到了也就盡到了心意。再說。你連鍋巴也捨不得拿出來,不冷不熱的盤問我,又豈是待客之道?」
jú花見她發怒,輕笑道:「你連個問好也沒有,有你這樣探望人的?秦大夫就沒讓你帶個好?他不會讓你帶了什麼東西來吧?」
她找不到雲影舉止失常的原因。便嘗試著拿話亂碰。
如果說先前雲影還內疚、難受,現在則是大怒,精神徹底崩潰,她感到自己被剝光了一樣被jú花看個光溜溜,羞憤、恥辱和怒氣一齊涌了上來:「他會給你帶什麼?你想讓他給你帶什麼?想的話就親自去找他啊!」
jú花被她歇斯底里的語氣給弄得愣住了,隨即眼神也是一冷,擋在她的面前寒聲問道:「你到底是誰?『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不管你心裡藏了什麼,想幹什麼,我勸你還是懸崖勒馬,莫要誤了一生。」
她雖然覺得雲影有問題,但也看出來她是一個單純的少女,不是那種陰險狡詐的人。從她開始進來很緊張的樣子,就可以推測她是想做什麼事,可又有些猶豫不決。
因此,當她判斷雲影想做什麼不利於自己或是不利於秦楓的事後,便想拿話震住她,好讓她不敢妄動。
誰料她的話戳中了雲影的痛處,她大聲道:「笑話,你一個鄉下醜女,值得我幹什麼?」
說完,挽起包裹,一把推開jú花,揚長而去。
jú花被她推了個趔趄,好不容易站穩,只見那少女早已經出了院子。
劉小妹驚愕地過來扶住她,完全不明白兩人沒說幾句話,為啥就吵起來了。
jú花心情也不好,直覺這裡邊有大事,她的心忽然狂跳起來。
她疾步跑到院門口,只見雲影正要上馬離去,心裡一著急,四處一望,一眼看見村路上來了青木和張槐,頓時大喜。
雲影見jú花追出來了,她雖然並不害怕,但也不知為何,卻非常不喜歡面對這個鄉下醜女,她一向高潔的心性,在jú花的面前好像被打了個折扣,這使得她十分不舒服,因此,她急於要逃離這個地方。
她縱身上馬,一提韁繩,雙腳輕夾馬腹,那馬兒就小跑了起來。
jú花此時再也顧不得什麼了,對著青木和張槐厲聲喝道:「攔住她!一定不要讓她走了。」
她說完也拔腳追了上去。
緊跟著,大黑狗也從jú花的身後竄出,狂叫著向那馬兒追去----它早就想咬這大傢伙了。
青木和張槐早看見一個少年從鄭家的院子出來,正要上馬離去;緊跟著jú花就追了出來,高聲喝叫「攔住她」,那聲音竟是不容置疑的堅決和緊張。
兩人不知這人做了什麼。但既然jú花這樣叫,肯定有她的理由,於是,他倆神色肅穆地站在路中央,不閃不避,就那麼盯著迎面而來的馬兒。
雲影沒想到jú花如此緊追不放。
她慌張不已,同時又痛恨不已,再也不為自己的決定內疚和自責。她覺得自己做的無比正確----這個小姑娘對自己的威脅太大了,一定不能讓師兄再來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