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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3:48:41 作者: 鄉村原野
趙大嘴憨笑道:「謝啥?都是一個村的,這不是應該的麼。」
李長明瞧著哭得眼睛鼻頭通紅的梅子,忽地臉上發燒,急忙擺手說了一句:「沒事。應該的,應該的!」轉身就跑了。
梅子聽人說她真的沒事了,這才止住了哭,還仰臉問道:「真的沒事了?」要是回家發作咋辦?
趙大嘴笑道:「沒事了,剛才吸出來的血都是紅的哩,一開始吸出來的血可是黑的。」
梅子這才徹底地放下心來,長出了一口氣,在秦老友的攙扶下站了起來,一時還抽噎了一下,打了個嗝。
李耕田道:「你們這些小女娃,都給我回去,甭在這添亂了。不然哪一個出事都不好說。金香,金香!」
金香忙答道:「噯!我在這哩,大伯伯。」
李耕田道:「趕緊家去,甭掰筍子了。回頭要是再遇上一條蛇,可不得了。」
這個侄女他也是極喜歡的,自己就兩兒子,沒閨女;弟弟兩個兒子兩個閨女,老大已經出嫁了,剩了這個老二,他也是當閨女待的,因此生怕她有個閃失。
這些小女娃們沒辦法,只好下山,秦老友背著梅子也跟著回家了。
劉小妹把那隻野雞塞給秦老友,說是帶回家讓嬸子燉湯給梅子喝。他感激地謝了,這小妹也是跟閨女好,才這樣關心她哩。
青木對jú花道:「你先回吧,這麻袋我待會帶回去。要是找到筍子,我順手也就掰了。
張槐也道:「我倆順手掰的,沒準就有你到處找著掰的多哩。一會樹種好了,一路找回去,就能掰不少了。」
jú花也覺得意興闌珊,遂點點頭道:「那我就先回去了。」她抱著那幾個野雞蛋就先跟著眾人下山了。
楊氏聽說今兒又遇見一條蛇,還把梅子給咬了,倒抽了一口冷氣,說道:「你們沒輕沒重的,到處亂跑,也不曉得有些地方要格外小心。往後還是要少去這山上,就要去,也最好跟我們一道去。」
jú花心道,看來這自由要打個折扣了,她還沒撿過蘑菇哩。
這小筍子味道不錯,楊氏不讓jú花去,她自己倒是上山掰了不少。除了新鮮炒吃的,剩下的就曬乾了,留著青黃不接的時候添一碗菜。
等撒的菜秧子都長大了,母女倆就栽辣椒、黃瓜、豇豆、茄子等,忙了好幾天,兩塊菜園裡全添了新菜種。那些菜秧子,栽下去的時候都是弱弱的,很無力;澆上水,過兩天,就昂首挺胸,倍兒精神了。尤其是早晨起來瞧的時候,那小苗茁壯成長的精神氣象,讓人心情跟著歡欣!
那些不需要栽的菜,如莧菜等,撒了一大塊,出得綠油油一層苗,依著這長勢,過不多久就能吃了。這菜跟菠菜一樣好吃。
跟著又插山芋秧子,這也花了不少天,種了十來畝哩;餘下的地就種玉米和黃豆了。
鄭長河跟楊氏連著好些天都早出晚歸,在地里忙個不停。今年餵豬可是都指望這山芋藤了,要不然,豬餵的多了,買米糠喂,那可不成。去年還做著小生意,有些進項,今年可是沒這進項的,自然要從田地里摳出錢來才成。
青木也是起早摸晚地幫著插山芋。這東西雖然生命力旺盛,極易成活,可是剛插上的時候,還是要澆水;等它紮根了,還未牽起藤蔓的時候,最好也是要鋤糙的。不然等藤蔓牽起來了,就沒法下鋤頭了。
於是,這幾個勞力便早晚忙碌不停,回家後臉上卻總是笑眯眯的,說著山芋秧子長得如何如何,似乎瞧見了山芋藤拿來餵豬、山芋用來煮稀飯的豐收景象。
緊忙著這些雜事,就到了插秧的時節。
第一百零六章 插秧時節
清晨,jú花在後山清脆的鳥鳴聲中醒來,聽那鳥兒歡快地叫增「豌豆八哥(鍋)」或者可以理解為「栽秧發棵」,鄉里人稱這鳥是摧插秧哩,一聲聲嘹亮悅耳。
她靜了一會,瞧著那茅糙房頂出了一會神,聽著楊氏「咕咕」喚雞吃食的聲音響起,才努力地摧自己爬起來。
蒙蒙晨光中,鄭長河早已下地去了;青木也牽著小牛趕著鴨子,順便拿著一本書到河邊去放牧;楊氏餵了雞已經在搓衣裳;jú花便忙碌起來,先燒水洗了鍋灶,將玉米糊煮上,才開始洗臉漱口。
最近兩月,她感到臉上好像戴了張面具似的,那癩皮部分變得硬了起來;她吃那些辛辣鹹的東西也不再過敏,如那紅燉泥鰍就吃了好些。摸著那硬硬的夾殼,她滿心疑惑。不過,只要不過敏就好,她偏愛那些有味兒的東西,可以不用再忌口了。
收拾好自己,jú花便拿起把大掃帚掃起院子,把雞也趕了出去。這些雞鴨很討嫌,在院子裡隨地拉屎,總害得她用糙灰來清理。可是既然要吃人家的肉,就不能嫌棄人家。
幾場春雨一落,那些菜也瘋長起來,與那些糙木爭相比拼綠色。不過,菜長糙也長,所以總要抽出空閒來拔糙。這個時候,便再也不會去讚嘆小糙的頑強生命,覺得它格外討厭,扯完了隔不了兩天又長出一層;甚至扯出來的糙要是不扔遠些讓太陽曬死,它只要沾著土,被春雨一淋,照樣活得鮮嫩,真是讓人無語。
撒下的稻種長出了一塊塊綠毯似的秧苗。
眼見它一天天的拔高,人們就開始犁田、耙田,把那些水田整理平整、鬆軟,灌上適量的水,準備插秧。
待那一塊塊翠綠色的秧苗長起來了?鑲嵌在白漫漫的水田間,遠遠望去如打上了綠色補丁的布匹。不過這補丁竟比本色還要鮮艷。
那秧田裡就都是人,彎著腰拔秧苗。雙手一縷一縷地拔起大半尺長的秧苗,等一隻手握不住的時候,方才在水裡使勁地晃動幾下,洗乾淨根部?再扯一根準備好的稻糙攔腰紮緊,一把一把地扔到身後。
這麼彎著腰實在是吃力,有那身子差一些的人,就搬了小板凳放在田裡,坐著拔;拔完一片秧苗,就使勁地拽起板凳,往前挪一截。
就有人挑起拔好的秧苗,送到整好的水田裡,一把把地使勁往田裡扔。也不是隨便亂扔的?而是遠近四散分開,保證插秧的人身邊總有秧苗可插。
插秧的人解開一把秧苗,左手握著,右手隨手挑起一小撮,三根手指一捏?極靈巧地插入水中,一排六棵。隨著他右手不停的上下,一排排秧苗就被刻入水田。他不停地往後退,那整齊的秧苗便一排排地增加,立在水田中迎風招展。
拔秧的人,插秧的人,都會不時地直起腰來,同隔壁田裡的人大聲談笑幾句?議論這天氣、雨水?甚而談到這秧苗幾個月以後的收成。天氣還不十分暖,但他們似乎不覺得水冷?只有忙碌和希望。
小娃兒會來送水、送簡單的吃食,瞽個田野里四散都是人,同空氣中涌動的春的氣息一樣忙碌。
不管當初籌劃得如何仔細,到頭來還是會有些意料不到的情況發
鄭家、趙家同張家合夥插秧,本來人也夠了,可是他三家在村里人緣蠻好,有那暫未插秧的人家就主動來幫忙了。反正閒著也是閒著,今兒幫了人,明兒人家肯定會來幫你的。比如劉小妹家,可是弟兄三個哩,他家插秧還要等幾天,於是就來鄭家幫忙了。
結果,jú花燒飯的擔子又增加了,那吃飯的人數也是不停地上升,讓她在心裡不斷哀嚎----她真的成了煮飯婆了哩!
於是,劉小妹又來幫忙做飯了。
jú花忙道:「你忙你的吧,我們人夠了哩。瞧,三個人煮飯還不夠麼?」
開玩笑,今兒她來幫了忙,到她家插秧的時候,自己不是得上門幫著做飯?那這做飯的日子啥時候是個頭?她寧可扛幾天也不願拖幾天。
石頭娘的肚子已經顯懷了,她挺著肚子笑著對劉小妹道:「你家不忙麼?你哥哥都去幫著咱插秧了,你娘不下地?那家裡誰做飯?」
劉小妹笑得賊精:「我娘讓我來的,她今兒在家哩。jú花,你別慌著推哩,今兒可是有好多人,你累得下來?不就是怕我家插秧的時候叫你幫忙麼?呵呵,我就是想你到時候來給我幫忙哩。燒飯很悶,多一個人說話兒也好。」
jú花哭笑不得地瞧著她一副算計的樣子,無可奈何地說道:「你家幹活的人多,燒飯也有你跟你娘,還用找旁人?人多很麻煩哩。」
劉小妹一邊接過她手中的刀,揮刀切菜,一邊『說道:「不是要趕快麼。咱家本來就晚了好幾天,要是不能氣插好,影響秧苗哩。jú花,我曉得你不愛出門,可是你來幫我燒飯,也好來我家瞧瞧。我家有兩棵桃樹,都掛果了哩;還有一棵李子樹、兩棵杏樹和兩棵柿子樹。六七月的時候,那酸甜的杏子和李子可好吃了;再往後,柿子味道也甜。你哥挖回去的樹苗可都是我幫你準備的。本來那些小苗長起來哥哥都要拔了扔掉的----後院太擠了----是我想著你要,才讓他留下的。我三哥網了好些小魚兒,曬乾了,還有小蝦子。你來我家走走,跟我說說話兒,也好過總悶在家裡。我老是去找你,你也不來我家,我都覺得難為情哩。」
jú花聽著她娓娓道來,不禁含笑出了神。
這個劉小妹總是跟她說些她家種的這樣,種的那樣,什麼辣椒皮比人家的薄,什麼菜瓜比人家的甜,什麼瓜子比人家的大,偏她就愛聽這些。
她瞧著這個小女娃,不知為何特別喜歡,遂對她說道:「別說了,說得我都要流口水了。我到時候去幫你還不成麼!等六月杏子和李子熟了,可要送些把我。」
劉小妹就開心地笑了,連連點頭,說到時候一定摘好的送她。
這回燒飯jú花覺得輕鬆多了,因為石頭外婆真的茶飯很好。老人家跟石頭娘一樣,一副慡利的性子,年紀雖然不小了,身子骨倒是很結實。
她三言兩語地安排了各人做事,一點也不顯慌亂。而且她做的菜也很有特色,帶來的一道辣椒粑粑就征服了她,便虛心地跟著老人家請教起來。
那醃辣椒粑粑是把紅辣椒剁碎了,拌了磨出來的米粉摻玉米粉,加鹽和切得細細的嫩薑,攪拌均勻了,裝在瓦罐子裡;吃的時候拿一碗出來,撒些蔥花,拿香油刷鍋,用慢火跟攤煎餅似的,煎得兩面焦黃,加上本來就是用紅辣椒為主料,盛起來自然是紅通通的塊兒。
這辣椒粑粑酸辣焦香,吃著極開胃。要不是因為鹹味重,只能當菜吃,她都要吃好幾塊了。劉小妹見了也是很吃了幾塊,結果跟jú花就不停地喝水。
石頭外婆便囑咐她們不能吃多,要下飯才好,這麼吃傷肚子。
老人家做事很有一套。那楊子和小石頭因學堂放假,也要下田,她便說道:「你們去不是添亂麼?還不如去撿些田螺回來,還能加一碗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