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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3:48:41 作者: 鄉村原野
    jú花這才死了心。

    下午,楊氏去了地里瞧小麥。太陽還掛得高高的,鄭長河和趙三就回來了,不過鄭長河是被趙三背回來的----他的腿摔斷了。

    jú花瞧著鄭長河那強作笑顏的風霜臉,再一掃趙三凝重的表情,只覺得早起好不容易鼓起的希望和勇氣如漏了氣的皮球似的癟了下來。

    趙三將鄭長河安置在堂屋青木睡的床上,一邊跟jú花說道:「我到村里叫秦大夫來,你先照應你爹。也甭著急,你爹會沒事兒的,就是要在床上躺一陣子,有些麻煩就是了。」

    jú花鎮定地回道:「趙三叔,那難為你跑一趟了。」

    趙三笑道:「你這娃子,我不也要家去麼?這不是順便。」

    鄭長河躺在床上,見趙三匆匆往外走,忙叫住他道:「那兔子和野雞你咋不拎上?拿家去把小石頭燉湯喝。」

    趙三回過身責怪地跟他說道:「你都這樣了,還惦記這事兒?我就是把這些東西留給你補身子的,要是另外買東西來瞧你不還得花錢?你多補補,好快些將身子養好。雖說眼下入冬了,田裡的事兒也不多,可躺在床上也不舒坦不是,還讓嫂子和jú花他們跟著揪心著急!」

    鄭長河說不過他,腿上又疼,只好苦笑著看他出去了。

    jú花等趙三走遠了,才上前輕輕地捲起她爹左邊的褲腿,只見整個膝蓋已經紅腫不堪,小腿甚至有些扭曲,上面還劃開了好大的一條猙獰傷口。

    她的眼淚就忍不住下來了----這要是鄭長河的腿治不好,那可咋辦?這個家不是更難了?這麼嚴重的傷,趙三咋說得那麼輕巧,當她是小娃兒哄哩!

    鄭長河雖然疼的厲害,但見了閨女的樣子,也強作笑臉安慰她道:「花呀,爹是有些疼,可真的不礙事!那個秦大夫醫術好的很,要不然你趙三叔也不會那樣說。快甭哭了!」

    jú花不敢動他,先倒了些水把他喝,然後去廚房燒了一鍋開水,燙了好幾塊舊布巾,輕輕地將那傷口四周擦乾淨。可惜家裡的酒是劣質的低度酒,不然還能用來清洗消毒。

    這時,外面傳來「咚咚」的腳步聲,又急又重,緊跟著楊氏就衝進來了,滿臉的驚慌,手上還糊滿泥巴:「這到底是咋的啦?咋好好的出去,背著家來哩?」說著眼睛也紅了,又顧忌jú花在一旁,只得強忍著。

    鄭長河笑道:「瞧你,我剛跟jú花說了半天,你又來了。我不過是從一個坡上跌到山溝裡頭,摔了腿。你又不是小娃子,那麼慌幹啥?叫娃兒也跟著揪心。三哥兒已經去找秦大夫了。他一來,不就能治好了?不過是要多躺幾天罷了。」

    楊氏用手背抹抹眼睛,這才瞧見自個滿手的泥巴,她勉強笑了一下,說道:「我不是沒料到嘛----趙三也沒跟我說清楚。你可想吃點啥?」

    鄭長河道:「晌午在山上也沒吃好。jú花,你泡一碗鍋巴把我吃吧!」

    jú花忙道:「爹,你腿摔了,得忌嘴哩。好多的東西都不能吃。還是等秦大夫來瞧過了,聽他咋說吧。我先下碗面把你吃,再把這野雞燉上,晚一點你就能喝湯了。」

    楊氏急忙道:「這個要忌!那鍋巴上可是刷了蝦子醬的。就下碗面吧,再打兩個雞蛋。」

    鄭長河只得答應。但他身上不舒坦,嘴裡沒味兒,格外的想吃那香鍋巴----也就是因為他喜歡吃,jú花才每次炕鍋巴的時候,都刷些蝦醬----眼下只得忍著了。

    他這才覺得jú花平日裡真的好可憐,好些個東西都不能吃。

    jú花下了一大碗面,擱了一小勺豬油----這是上回挖井的時候,她硬是從那紅燒肉的鍋里拿起來的一點兒肉油----上面鋪了兩個嫩嫩的荷包蛋,裡面還有碧綠的菠菜和蔥花,那香味引得jú花也流口水。

    這麵條平常根本捨不得吃,這是外婆汪氏上回拿來兩斤,一直留到現在。

    鄭長河接過閨女遞過來的碗,瞧那賣相十足的麵條,吞了吞口水。夾起一筷子送進嘴裡----嗯!味兒真不錯,不比那鍋巴味兒差。

    他呵呵地笑了兩聲,對楊氏道:「咱閨女做的就是好吃。」

    一氣將一大海碗麵條並兩個荷包蛋給吃完,打了個飽嗝,把碗遞給jú花,長嘆一聲道:「舒坦好些了,腿也沒那麼疼了。」

    那憨憨的樣兒引得jú花抿嘴笑了。

    就是楊氏見他的精神好了,也高興起來,對他說道:「等jú花把野雞燉了,怕你要吃一整隻哩。」

    鄭長河笑道:「我忙了一場,怎麼著也要給閨女留一些。」

    楊氏道:「咱閨女懂事的很,還在乎這?你先睡會,等秦大夫來了我叫你。」說著,將一床薄被給他蓋上。

    鄭長河點頭合上眼休息。

    秦楓來得很快,趙三也跟著來了----他怕有啥要幫忙的,青木不在家,也好搭把手。

    他手裡還提著半籃子雞蛋,足有百來個,放到桌上。

    鄭長河也沒睡著,見了趙三問道:「你都回家了,咋又來了?噯喲!你提這些雞蛋來幹啥?都拿來了小石頭吃啥哩?你這樣拿來我也吞不下去呀!」

    趙三不耐煩地說道:「你都摔成這樣了,咋還這麼多閒話哩?我家的事兒不用你管。秦大夫,你給好好瞧瞧,這腿能治不?」

    秦楓瞧著這互相表達情意的一對彆扭鄉親,「呵呵」輕笑道:「別急!我來看看。鄭叔,你也甭操心了。等你好了再多還他些雞蛋也就是了。」

    等jú花端著兩杯熱茶來到堂屋,秦楓已經將鄭長河的腿骨給正好了,正在幫他上藥哩。

    jú花見他也不用夾板固定,上好藥邊包紮邊囑咐鄭長河平日裡別亂動,她忍不住問道:「秦大夫,我爹的腿沒事了?」

    秦楓笑道:「沒事!都接好了。就是要多躺一段時間,受些罪。」

    趙三得意地說道:「咋樣?我說讓你甭著急吧。嫂子,這回不擔心了,正好趁這當兒幫長河大哥補補,養養膘!」他衝著從外邊進來的楊氏笑著招呼。

    鄭長河咕噥道:「我又不是豬----還養膘?」

    楊氏聽了,滿心歡喜地上前仔細瞧鄭長河的腿。

    jú花小心翼翼地問秦楓:「秦大夫,你叫我爹別亂動,可他白天的時候還能忍著;晚上睡著了,哪能顧得上哩?你能不能用兩塊木板把那腿給夾住,綁起來,那樣不是更妥當?」

    秦楓一愣,思索了一下,眼睛一亮,拍手道:「好主意!這樣的確更妥善----他就是想動也動不了!」

    他不禁佩服地瞧著jú花道:「jú花,你真的很聰明!」只是他的眼睛裡有些探究和不明的意味,jú花轉頭,故意忽視,不想去深究。

    趙三聽說有更妥當的法子,忙問道:「咋弄?秦大夫,你說我來弄。」

    秦楓笑道:「削兩塊光滑的竹板也成。」

    趙三道:「這個容易。」

    當下楊氏從柴棚旮旯里找出一截竹子,趙三遂動手削了起來。

    第二十四章 柳兒娘的算計

    更新時間2012-4-9 17:06:00 字數:2955

    幾人正忙著,只見青木飛奔回來,跑得滿臉是汗,驚惶不已!

    jú花深能體會他的心情,慌忙上前迎著他,細細地跟他說了爹的情況,又保證說爹的腿沒事兒,只要好好地將養就成了,叫他不要著急。

    青木這才鬆了一口氣,跟jú花一起進屋來瞧他爹。

    仔細地詢問過秦楓後,確認鄭長河的腿不會殘廢,青木才真正地放心了----雖然要花些錢,可只要人沒事兒,就不怕。

    這些人圍著鄭長河忙活,jú花便去廚房做飯----娘肯定是要留他們吃飯的,都幫了好大的忙哩。

    不一會兒,張槐和他爹張大栓也提著一隻雞和幾十個雞蛋過來探望鄭長河。

    張槐是聽石頭娘告訴青木他爹摔了腿的事情,駭了一大跳,回家跟爹娘說了,張大栓丟下手中的活計便匆匆地跟兒子過來了。

    在他們心中,這是很嚴重的事情----要是鄭長河的腿不能好,那青木家可是倒了一個壯勞力,絕對是件悲慘的事兒。所以,這時候但凡跟鄭家有些交情的都會來瞧瞧,更何況張大栓父子和鄭長河父子兩代的情分。

    待聽了秦楓的話,曉得鄭長河不會殘廢,張大栓父子倆齊齊地鬆了口氣,臉上才露出笑容來。

    鄭長河躺在床上斜眼瞅著張大栓道:「你擔心啥?怕我死了沒人陪你喝酒哩?」

    張大栓「呸」了一聲道:「我說你這老東西咋說話哩?也不怕娃們聽了難過,滿嘴胡說八道!」

    趙三笑道:「能胡說八道,說明身子沒大礙。要是治不好了,你瞧他還能跟你掰扯這些閒話不?」

    大家一齊笑了起來。

    楊氏感激地說道:「他爹是和三哥兒去打獵才摔的。雖然也獵了些東西,也連累了三哥兒,害得你們也都來瞧他。晚上都不要走了,就拿這些野味招待你們。秦大夫,你還沒在我家吃過飯哩!」

    幾人急忙推辭。

    趙三說道:「要是往常,嫂子一開口我就留下了,哪兒還會跟你客氣。不過眼下長河大哥躺在床上,這飯吃了也沒勁是不?等長河大哥好了,那時嫂子再好好地讓jú花燒一桌子菜,請咱們來吃。」

    張大栓連連點頭,說到時候要長河陪他喝酒。

    楊氏無法,只得對張大栓道:「張大哥,你誠心來瞧娃他爹,這雞蛋我就留下了。這雞你拿家去吧----瞧還在下蛋哩,吃了多可惜!」

    張大栓一瞪眼道:「我拎過來了,你讓我再拎家去,這咋行哩?不就是一隻雞麼,我跟長河幾十年的情分還比不得一隻雞?」

    秦楓笑道:「別吵了!鄭嬸子,你就別客氣了----這也是他們的一片心。咱們走吧,讓鄭叔好好歇歇。我開了方子,回去配好藥,一會讓青木帶回來,早晚煎了讓鄭叔喝。明天這時候我再來幫鄭叔換藥!」

    楊氏無法,只得和青木送他們出來。

    張槐偷偷地瞄一眼廚房,沒見著jú花的身影,隱隱有些失望。他來的時候還以為會瞧見她淚水漣漣的樣子哩,甚至都仔細地想著該如何安慰她,卻終究不得主意!

    來了卻沒瞧見流淚的jú花,鬆一口氣的同時,心裡又空泛的厲害!

    唉!他最近是真的魔怔了!

    青木對張槐道:「明兒幫我跟夫子告一天假,就說我爹腿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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