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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3:46:22 作者: 歸緋
馮久知騎著一匹黑色的大馬,站在宮殿前的長道上,他看著屬下們搬運物資,有些精細的袋子時不時破開,露出裡面的東西,突然嗤笑了一聲。
城外的百姓幾百幾百的餓死,這裡竟然還有許多放到發霉的糧食。
李戾跟在他身邊,見他這樣不由嘟囔道:「久知你可別在這犯病了,這都是好東西,都要運回去的。」
馮久知看也不看他,「你現在該叫我什麼?」
李戾的神色有一瞬間的迷茫,糾結道:「…淮弟」
李淮修這才轉身看向他,「下次再叫錯,就把你扔到後山養猴子。」
李戾打了個寒顫,「我絕對不會叫錯了。」
他還特意又叫了一聲,「淮弟!」
李淮修點點頭,慢條斯理地繼續監工。
這群土匪都是過過苦日子的人,看什麼都捨不得放過,把整個宮殿搬得乾乾淨淨。
李淮修握著韁繩,並不阻止。
此時已經是第二天的寅時,天邊微微露了些白色,馮清雅也早就醒來了,她倚在馬車裡,見這群土匪還在搬,不由冷冷道:「真是群沒見過世面的東西。」
阿瑤與她一齊被綁了手腳,關在一輛馬車裡,聞言只淡淡地瞥她一眼。
阿瑤已被那個蒙面男子擾亂了所有的心神,要是不情況特殊,她恨不得想要立刻睡上一覺,把那個夢再做一遍。
此刻她也倚在馬車角落裡,從縫隙處偷偷往外打量,可惜一次也沒再看見他。
直到辰時,馬車才慢慢動了起來。
一個瞎了隻眼睛的老婦人摸索著上了馬車,手裡端著個托盤,上邊放了兩個饅頭,一壺清水。
馮清雅看了看東西,皺著眉,「你這賤民,知道我們是誰嗎?敢用這種東西來招待我!」
老婦人把托盤放在馬車中間的小案上,眯著眼睛看向馮清雅。
婦人的一隻眼睛竟然像是被人活生生地挖了一樣,空洞洞地睜著,佝僂著身子,配著滿臉的皺紋十分嚇人。
馮清雅被她看了一眼,直接噤了聲。
婦人仔細地看著她,就像是在打量著什麼,接著很快就挪開了眼神,看向阿瑤。
婦人形貌嚇人,阿瑤慣不是以貌取人之人,但是一時也不敢直視她,只好乖順地低下頭,任由她打量。
婦人不知何時移開了眼神,把托盤推了推,笑道:「主子吩咐我給二位姑娘送些吃食,姑娘們若是不用,我就帶下去了。」
馮清雅黑著臉把頭扭到一邊,顯然是不準備吃了。
阿瑤垂著眼睛道:「謝謝阿婆,我暫時還不餓。」
這話倒不是推辭,阿瑤經歷這麼一遭,身體疲乏,實在是沒什麼胃口。
這婦人笑了笑,倒比剛剛上馬車時和善些,「姑娘吃不慣也沒事,等到了我們寨子,還有些其他的吃食。」
婦人於是把水留下,把兩個饅頭端下去了。
馬車又緩緩開了起來,阿瑤貼著帘子間的縫隙往外看。
土匪們軍紀嚴明,隊列整齊,中間護著長長一條車收繳來的物資。
這些土匪的實力遠比阿瑤想像的還要強悍,他們數量還不可估計,但是阿瑤一雙眼睛所能觸及的地方,這些身強力壯的大漢,皆是騎著大馬,步伐矯健。
阿瑤是個閨閣少女,但也知道馬是稀缺資源,這些土匪,竟然幾乎一人一匹。
阿瑤愣愣地縮回了馬車,心裡五味雜陳,受了不小的衝擊。
她在京城安穩過了數十年,一直以為大元兵強馬壯,是難得的太平盛世,可是如今怎麼就被一群不知道哪裡來的土匪,輕而易舉打的這麼狼狽。
想了許久都想不通,阿瑤乾脆靠著馬車壁閉目養神起來。
馮清雅見她居然還能睡得下去,不由冷笑,剛張嘴要說什麼,阿瑤兩手握住茶壺,一壺涼水澆到了她頭上,睜開眼睛看著她,一字一句道:「閉嘴。」
漂亮得面龐上是罕見的不耐。
阿瑤在外一貫都是雲淡風輕,甚至讓人覺得沒什麼脾氣的閨秀,馮清雅何曾見過她這般冷漠的神色,頂著滿頭的茶水,張了張嘴,愣是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阿瑤把茶壺放在自己坐墊邊上,重新靠了回去。
她以前是懶得搭理,馮清雅倒真以為她沒脾氣了。
那婦人下了馬車,端著兩個饅頭去了前頭一個臨時搭起的營帳里。
李淮修站在桌前,仔細地看著一幅輿圖。
婦人在帳外行了禮,聽到李淮修讓她進去的聲音才掀開帘子進去了。
婦人把饅頭輕手輕腳地放在桌上,「主子可別累了眼睛。」
李淮修讓她到一旁坐著,「嬤嬤身子不好,不必多禮,坐著便是。」
婦人也就是柳嬤嬤,看著年紀不小了,可是肩背依舊挺直,與剛才在馬車中的含胸縮背完全不同,她含笑道:「禮不可廢。」
李淮修無奈,只得任由她站在一旁。
柳嬤嬤把裝著兩個饅頭的托盤推了推,「主子恕罪,奴婢斗膽,去瞧了瞧那個姑娘。」
李淮修斂眉,「嬤嬤去看她做什麼。」
柳嬤嬤給他倒了壺溫水,「主子也到年紀了,難得也遇見了喜歡的。」
「嬤嬤誤會了。」李淮修把輿圖展平些,淡淡道:「順手做些好事罷了。」
他們一行人撤離以後,這別院必然會被流民與流匪光顧,一個嬌弱貌美的女子留在這裡,就是看著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