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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3:46:22 作者: 歸緋
惜春輕手輕腳的起身,面色慘白地退出去了。
拂冬又給阿瑤倒了杯溫茶,往裡頭加了些蜂蜜,看著她的臉色小心翼翼道:「姑娘別生氣,奴婢下去就好好教訓惜春,讓她緊緊皮子,以後仔細著說話。」
阿瑤靜坐在窗前,神情不復剛才的輕鬆。
她自然知道一個管事不會無緣無故就膽大包天,可是這個問題現在追究下去沒有任何的意義。
王氏那裡不提,馮清雅一樣也是老夫人的孫女,還是老夫人二兒子唯一的血脈。
老夫人十幾年沒見她,心裡肯定想得很。到時候會偏向誰,還真不一定。
阿瑤從來不做這種自找沒趣的事情。
屋子裡沉寂了半晌,只有拂冬打扇的聲音。
阿瑤接過蜜茶喝了一口,甜甜的滋味潤到心頭,她突然看向拂冬,語氣氣鼓鼓的,「你覺得母親更喜歡誰一些?我和雅姐兒之間。」
瓷白的小臉上難得有些較真。
拂冬聞言苦笑一聲,王氏的態度太明顯了,拂冬想替她描補一下都開不了口。她們下人也奇怪,大姑娘這麼一個鍾靈毓秀的小娘子,怎麼就好像不討老爺太太喜歡呢?
再說了,她一個下人哪裡能非議主子呢。
思來想去只能柔聲勸慰道:「夫人是姑娘的母親,當然是疼您的,只是姑娘和夫人相處的少,慢慢處著就有感情了。」
阿瑤聞言搖搖頭,「算了,不為難你了。」
王氏更疼誰,當事人最清楚。阿瑤剛才不知是怎麼了,鬼使神差地問出了口。放在平時,她絕不會問這種問題。
這個問題,在她小時候,哭著鬧著求王氏帶她一起走,而王氏溫柔地撇開她的手時,阿瑤心裡就有答案了。
她當然也想查個水落石出,受了委屈就大聲哭出來,可是人和人的命不一樣。馮清雅哭了有人心疼,一群人圍著哄。
可要是換了她,又有誰會來心疼,誰來哄她呢?
「那匹雲錦呢?」阿瑤捧著蜜茶喝了大半,長長的睫毛蓋在臉上,軟軟的腮肉鼓了鼓。
今日選料子那個尷尬的場景,拂冬自然是看見了。一回院子就像以往的處理方式一樣,把料子扔進了庫房,生怕礙了主子的眼。
可阿瑤卻笑了笑,兩個小梨渦甜滋滋的,「找出來吧,這麼好的料子,做件披風也夠了,讓針線房的人仔細著做,再過幾個月就能穿了。」
她還沒有用這麼好的料子做過衣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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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安院裡,王氏正在和馮秉懷用膳,難得馮秉懷空閒了,兩人還開了壺酒,說些私房話。
馮秉懷把手中的酒一仰而盡,嘆道:「現在外頭越來越亂,那些土匪打都打不完,這兩天好不容易可以休整修整。」
王氏給他倒了杯清酒,細心地給他擦汗,「這幾天天氣熱,免了點卯,老爺可以多喝些酒,夜裡也睡得好些。」
馮秉懷看著手中的酒杯,忽然意味不明道:「我看這次別院避暑,怕是不簡單。」
王氏聞言停了筷子,連忙讓下人們都退了出去,這才疑惑道:「老爺這話是什麼意思?」
馮秉懷喝了口酒,接著往皇宮的方向指了指,低聲道:「這位早就喝酒喝壞了身子,二皇子前段時間獻了個仙人。這仙人滿口胡言,說宮裡陰氣重,得出宮。」
「兵部這兩天就在忙這事,把外頭那些半死不活的百姓都趕了個乾淨,怕給陛下發現了。」
王氏聽了忍不住咋舌,當今天子已經罷朝兩年了。
整日沉迷尋仙問道,窩在丹藥房裡和一眾大仙探討長生之道,不問朝綱。朝堂上下多有不滿,只是天子早已被酒色壞了腦子,沒有以往的精明強幹不說,還動不動就砍人腦袋,奉天殿上撒了厚厚一層熱血。
今年就熱得不正常,外頭鬧了旱災,死了不知道多少百姓,只是給有心人封了消息,朝堂上下,估計只有天子不知道。
除了京城,外頭怕是都亂成一鍋粥了。
可天子還如此昏庸,滿朝堂臣子的意見不採納,偏聽一個不知來路的大仙的話,實在是……荒唐。
王氏一個內宅婦人,也想不到太深遠的地方,只知道此行的公子多是人中龍鳳,有些相看的心思。
「如今天越來越熱,城外都熱死了不少百姓,百姓活不下去了,匪寇就春筍般地往外冒,只是無人敢往京中報罷了。」
「鎮南王還在邊疆,手裡的兵權也不是開玩笑的。說句不好聽的,這天下還不知道怎麼樣呢。」馮秉懷看向王氏,眼神一下銳利許多,「這次別院避暑,你把家裡兩個姑娘管好,這個關頭,我們家不能出一點么蛾子。」
王氏心下一驚,知道馮秉懷是看出她的打算了,連忙辯解道:「老爺你是知道的,我是個心軟的人,是把二姑娘當親生的在養。從小到大捧在手心裡,說句不好聽的,二姑娘在我心裡比大姑娘都重,我就是想給她找門好親事。」
王氏說著說著,眼眶都紅了,「我難不成還有什麼壞心嗎?」
馮秉懷看她一會,見自己老妻淚眼婆娑,也不忍心再說,「我知道,誰不說你是個大善人,你這十幾年的辛苦了。我那些同僚,當初笑我娶了個小門小戶的妻子,現在誰不說我娶了個賢妻,待我兄弟的遺孤視若親女。為了照顧雅姐兒,你有時都顧不上瑤瑤,我們都虧欠她許多。」